许多年之后,史官问起北辰秀当初出使成国返越的情景,北辰秀用了“蚀骨难忘”四个字。
没有轿夫,行动不便,北辰秀连走带爬,风餐露宿半个月方才回到越国边境。
至于楚江开为什么没有派人护送,用北辰秀的话来说,这是楚江开对他的考验。
连家都回不去,还说什么吞并云国?
说也奇怪,北辰秀颠沛流离的十几日中,没有太医配制的药剂,也没有婢女家奴的侍奉,身体却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
虽然无法与正常人相比,但最起码勉强算是个“虚弱”的人了。
虚弱,调理就是,总比之前的行将就木强上百倍。
回到府邸,北辰秀本想泡个澡,洗去身上的风尘污秽,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等醒来后再图后计。
可婢女刚把热水准备好,衣服还没来得及脱,就被府外的喧嚣惊动。
“出去看看。”
婢女躬身退下,不久后匆匆赶回,跪伏在地,惊慌的道:“七皇子,兵部尚书柳大人带了好些人堵在门口,要我们把柳家小姐交出来!”
“柳如心吗?”北辰秀的记忆中,确有一个姓柳的女子。
京都才女,颜艺双绝,幼时便有相士赞其“芳绝天下,国母之姿”,是以柳安正对其呵护备至,看得比儿子还重,就为了有朝一日相士的话得以应验,柳安正父凭女贵,一步登天。
当初北辰秀得势之时,军功卓著满朝无人可出其右,举国上下认为北辰秀必定是下一任国君,柳安正还特意带着柳如心为北辰秀贺寿,借机亲近……
但如今,将威已不复,柳安正自然要为女儿另寻真龙。
只是,北辰秀刚刚返京,柳如心丢了,来找他作甚?
“带他到正厅等我。”
北辰秀拿起澡盆上的丝帕,擦了擦脸上的灰渍,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对着自己的大腿狠狠掐了一下,好让自己显得精神一些。
十几个人来势汹汹,站在正厅当中,柳安正扭着脖子,不情愿的向北辰秀行礼:“见过七皇子。”
北辰秀目光微凛:“听下人说柳家小姐走丢了?”
柳安正愤愤的道:“七皇子说这话可就过分了,小女走没走丢,七皇子难道不知吗?”
北辰秀诧异道:“我刚刚返京,尚未见过府外一人,怎会知道柳家小姐的去处?”
“哼!”柳安正从怀中掏出一张书笺,递到北辰秀面前:“多亏小女行事谨慎,出门前留有书信一封,要不然下官又怎能知晓?”
信上确实是柳如心的笔迹。
“父亲大人在上,儿闻七皇子出使成国返京,心中挂念,特去探视,唯恐父亲不允,故留书一封,望父亲体谅女儿情意深切,万乞!”
读着信中饱含的挂念与深情,北辰秀胸中一片感动。
“但我真的没有见过柳家小姐。”
柳安正一把夺过书信,用力的揉成一团,跳脚吼道:“证据已摆到眼前,七皇子还要抵赖,堂堂大越皇室,怎地会有如此无耻之徒!”
“放肆!”北辰秀拍案而起。
柳安正也感觉方才的话有些不妥,但心中焦急愤怒难以平息,拱手说道:“下官担心女儿安危,出言无状,还望七皇子恕罪。”
北辰秀沉吟半晌,感觉此时颇为蹊跷,柳如心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在自己返京时不见了?
定是有人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既然决定翻身,何不就趁此时?
“来人!”北辰秀静坐许久,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叫人。
府内的家仆听到北辰秀的呼喝,都还道是出现了幻觉,竟无一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