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剪头发了?”周冬忍轻声问。
时晴惊喜于他今天主动和自己说话,压住激动的心情,努力表现得更加平和一点,拢了拢鬓角,笑着问他:“嗯,好看吗?”
周冬忍点了点头,看向时晴的眼神是柔软的,但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时晴坐在床边和他说话,想起什么说什么,比如山茶花开得很漂亮,她发现了一家做蛋挞很好吃的蛋糕店,雪茄又胖了一点之类。
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周冬忍很少回答,偶尔应两声嗯已经算是不错的反应。
三个月了,每次周冬忍发病的时候都是这样,时晴已经习惯这种相处模式。
医生说这是抑郁症患者的亚木僵状态,语言和行动都会减至最少,一天不说话,不挪动地方,都是病症的表现,在这种时候他的眼睛、耳朵等器官好像就停止工作,病人会感觉自己同外界格格不入,你同他说话,他或许在听,也或许根本没听到,每次都会持续数天以上。
但也有好的时候,周冬忍情绪最好的那天,是时晴第一次给他看产检的彩超照片,她指着一团还没成型的小黑点,兴奋地对周冬忍道:“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像不像个小豆丁?”
周冬忍盯着那个小黑团子看得入神,抬头看时晴时,眼睛像是水洗过的星星,亮得动人。
他主动拉着时晴去散步,在竹林动情地吻她,牵着她的手和她商量什么时候给孩子起名字,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正常人,同样为新生命的到来而欣喜。
每次他状态好的时候,就是时晴最最开心的时候,她喜欢他吻自己,喜欢他同自己说话,无论什么都好。
两点钟的时候,阳光正好,时晴眼睛亮晶晶地问周冬忍要不要出去散步,他沉默片刻,好像舍不得叫时晴失望,还是点了点头。
医院的绿化做得特别好,有小桥流水,也有凉亭花廊,早春的花开了,有种生机勃勃的美丽。
时晴牵着周冬忍坐在绿地的长椅上,往他耳朵里塞了个耳机,另一只塞到自己耳朵里,音乐舒缓,天气温和,空气清香,她耐心十足地和他说话,发现他眉眼都耷拉着。
“困了?”时晴问他。
周冬忍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时晴哄着他把脑袋往自己肩上靠,“靠着我睡一下,只能睡一小会儿,不然晚上该睡不着了。”
周冬忍闭了眼,喃喃地说:“没关系,晚上你也在……”
时晴的瞳孔猛地颤了一下,她紧抿着唇,咬牙把眼泪忍回去,侧头看着周冬忍的睡颜,指腹沿着他的下颌线一点点描摹。
她从没有在晚上来过医院,周冬忍看见的那个人,是他为自己创造出来的假象。
八十六天,足够改变时晴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