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槿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雍长皝还没有来。
东渡口后方是一条沿岸的一侧长街,熙熙攘攘的人群,各自往来,薛槿久久的望着人群,有些担心起雍长皝来。
万物朦胧,已是黄昏尽了。
满街的灯火亮了起来,薛槿凝视长街微微出神。
“快看啊……”
“快瞧,谁放的灯。”
“……”
薛槿见人们纷纷看向自己,众人都停下步子张望。
她用食指指了指自己,见大家不作理会,这才后知后觉的转过头。
……
……
凌波浅浮的云雀河上,缓缓飘来数盏彩色河灯……
渐渐地,灯越来越多,继而铺满了整个河面,夜幕已近,河面之上千灯相映。
薛槿往前走了几步,蹲在渡口的木台上,河灯照的她眼睛格外的亮。
有河灯荡到了脚下,薛槿这才看见灯上有字。
又连着几只,每一只上面皆是一样。
薛槿手伸进水中托起一只花灯,就着灯上的烛火,看清上面写的字。
灯上所书为:“若得卿伴,永不相负。”
薛槿呆呆的望着灯上的字。
那字旁,落款为皝。
“阿槿。”
薛槿手中的灯掉回了河里,溅上来几滴水花。
她浑身呆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动作。
“回头。”身后的人又道。
不知道是不是蹲麻了腿,薛槿好半晌才站起来。
眼前人和他身后的人群隔的很开,他站在离自己很近的台阶上,脸上的笑容像极了夏日黄昏的云霞。
他说:“未鱼池留不住鱼,可我想留住你。”
未鱼池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相见的地方,那时他骄矜无礼,她也拿他当小孩子。
他告诉过她,那池水之所以唤未鱼池,是因为池中养不了活鱼。
他道:“阿槿,我与你之距不过三尺,若你心里有我,便往前一尺,剩下的两尺,我走向你。”
薛槿抿嘴浅笑,身后是万盏灯火,眼前是这上都城里最明媚的男子。
他们彼此相望了许久。
薛槿的脚下,终于动了动,跨出极小的一步。
她对着雍长皝负手笑道:“走不动啦。”
眼前人灿然一笑,一个箭步冲过来,将她揽入怀中。
“半步便好了,只要你肯迈出这寸步之距,剩下的路无论有多远,我都将为你而来。”
薛槿仰脸望着眼前的满街华灯,也许是天意吧,这场闹剧一般的穿越,遇上了这样一个人。
薛槿的手臂环住雍长皝的腰,将身体靠向他。
“阿皝,我会永远记得,有一个人,为我点亮过上都的云雀河。”薛槿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雍长皝托着她的后脑勺,低头放肆的笑:“我也会记得,我曾为一个女子点亮过云雀河。我心悦她,也愿意为她点亮这世间。从今往后,我便是她一个人的小皝,阿皝,或者可以唤的更亲些。”
薛槿眨眨眼,弯腰从他手底下溜开,转身去看河灯。
雍长皝跟了上来,靠肩站着,薛槿道:“你是大啟的平乾王,当今圣上的三皇子,百姓的常胜将军,又怎能是我一个人的。”
雍长皝道:“可正因为此,他们都忘了我原本是谁,只有你这样唤我,你这般唤我的时候,我便只是你一个人的。”
薛槿忽然掩嘴发笑,她想起小薛槿曾经告诉她,三皇子雍长皝擅兵道,行为粗鲁,文墨不通。
如今来看,当是传言误人,这雍长皝说起好听的话来,可不似半分文墨都不通的样子。
“我可没有这样唤过你。”薛槿碰了下他的肩膀,笑道。
雍长皝凑近,贴耳道:“此刻唤也不迟。”
薛槿弯腰拨着水中的灯,忽然想到她来时路上买的束簪。
她擦干手,从怀中摸出束簪,对雍长皝道:“来的路上,看见这个颜色极好,给你的。”
雍长皝大喜,不信道:“你专门给我的?”
薛槿点头:“不值什么钱,你先凑合拿着,等我……”
“不必了,就这个。”雍长皝一把抢过束簪,手指摩挲着簪身,朝薛槿笑道:“好看,帮我把旧的换下来。”
他把束簪递回薛槿手中,自己弯下腰低头,以便薛槿能够得着。
薛槿把换下的紫金宝石束簪给他,叫收起来。
雍长皝看也未看的,顺手丢给河边一个卖簪花的老妇的竹筐里。
“有这个,还要它作甚。”他抬手指着头上的束簪。
薛槿只得暗暗叹气:真是败家啊!可怜她穿过来之前,每月为了三两千块钱起早贪黑,战战兢兢。这家伙一个价值千金的束簪,随手就扔。
“走”,雍长皝拉起薛槿的手腕,“我们去胡市,那里可好玩儿了。”
所谓‘葡萄美酒夜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