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能解释一下,沿路各级官吏都叫你打了一遍招呼,是何居心?”屏风后的东宫殿下迅速收整好被打乱的思绪,继续给长公主加压。
他对付的,是不急不慢、心思缜密的君安城长公主。
“兄长此言的意思,是齐安应明知修河款最终所剩无几,还要视而不见吗?”
好一句反问。
“这——”
“齐安的确派人传话,讲明了这笔款项绝不可动分毫。是。此事并非我长公主府下辖,若硬要追究,是齐安僭越了。可这事就算摆到父皇面前,齐安也不惧:反而,若齐安眼睁睁看着各级搜刮银两,最终大坝修建不成,才该当重罪呢。兄长,你说是不是呢?”
“这——”
“兄长的这份证词,只能说明各级地方官吏遵照了齐安的指示,分文不动修河款,速速放行。难道这也能证明修河款最终落入了齐安的手里?”
“这个倒不能——”
“那兄长还有别的证词吗?”
屏风后面是良久的沉默。
见识过银月缶的无孔不入的调查和不惧丧命的负隅顽抗,便以为你当更胜他们一筹,倒是我算错了。
长公主在心中暗笑。
我把你想得太危险。高估了你。
“何蕙,拿来给她看。”
长公主气定神闲地接过,这是份堤坝冲毁后,前往灾区赈灾的官员调查后的重大发现。原本专门指定用于筑坝的五层花岗石,竟然只有最外面裹了一层薄薄的花岗石片,里面全是松散的碎石和泥土,怪不得一场规模不大的水灾,大坝轰然倒塌。
“既然修河款全数运到边境,用于置办花岗坚石的款项,竟然只买了最低劣的沙土吗?其余的钱款哪里去了?”
长公主反问:“兄长为何不调查下负责置办的官吏?齐安又怎么知道呢?”
“八位知情的经办中,有四个在水灾现场被冲走,至今尸体未寻,其余四个竟然接二连三毙命。已经死无对证了。”
长公主感慨地摇了摇头。这等事情,东宫居然主动承认。
又是一份站不住脚的证据啊。
实际上,只要第一份写了自己名字的名单给她轻松驳倒,接下来不管什么招,她都能单手接下。
她的思绪开始打小差。记得银月缶最讲证据,也最珍视证据,从探听道的口风来看,凡是被他们稍稍抓住把柄的,都会本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翻查出事情真相,几乎没有人能逃过他们的追查。这也是长公主甚至决心动用除妖场,也要将银月缶尽数追杀的原因。现在看来真是可笑了。怎么同样的证据到了东宫手里,就是轻飘飘鸿毛一根?她都有些替这些以鲜血和生命还来的证据感到惋惜。
暗中观察了一番布衣青年的神色,似乎能看出些无奈。长公主在心中暗暗盘算,莫非东宫着急定罪,好去父皇面前邀功情商,也就没听银月缶的叮嘱,随便亮出了重要证据,不懂得何为慎用。
另一份证词摆在面前。长公主都懒得去看了,直接问:“上面又指控我什么?”
“是其中一名经办的官吏,他遭遇劫匪,一剑刺穿了腹部,幸好没有当场丧命,叫人救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