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狼藉的建军砖厂。
顾安民没着急卸载水泥。
而是从砖窑仓库找到卷尺,指挥大马与张伟,按照砖厂租地合同,对晾晒砖坯的空地,展开测量。
既然决定造豆腐渣工程抵押贷款,那就做的像样一点。
地基,也就是'大地',下挖半米,然后夯实,工程量有点大,人工太慢,需要用到挖机和拖拉机带动的夯锤,回头把大型拖拉机改改。
基础,也就是墙与地的连接处,造一圈高性能红砖砌筑的地梁,无需条石,也无需浇筑,从砖窑拆一批高性能红砖,简简单单,做个样子就好。
承重……不要墙,只要柱,每一间的四个角,各设一座,为了质量……都豆腐渣了,要啥质量。
顾安民手持记事本写写画画,最终还是给承重柱配上钢筋。
墙体,什么二八墙、三七墙,全都不用,要用空斗墙,不仅省砖,还能多砌几间。
屋顶,浇筑太贵,不如采用楼板,简单也方便。等会让张伟拆掉运送砖坯的木排车,凑出木板支壳子,然后自己配筋,砌上几块。
想到这,顾安民记起小作坊水泥的性能,顶多达到325级别,别特么锤屋顶的时候,把自制豆腐渣楼板夯出几个大洞。
思索片刻,当即决定下午再找一趟孙兴,亲自配点高性能水泥熟料。
至于豆腐渣工程框架砌完,拿什么锤屋顶……
石灰、石子,孙兴那里全都有。
多好的债主。
顾安民感叹着撕下十几页纸张,拿出在水泥厂捡来的计算器。
归归归……归零。
噼里啪啦,狂按许久。
等到晌午头,纸张布满公式和计算结果。
包括:钢筋型号、配筋间距、楼板尺寸、用料参数,以及用于施工放线、挖槽支模的结构施工图,用于校准前者、描述房屋整体的建筑施工图。
另一个时空搞了几十年工程,徒手画出楼体图纸有点难,但小平房什么的,完全没问题。
忙完这些。
顾安民看向张伟,“砖厂的铁掀、铁锹、手推车一类的工具,还有吧?”
“有的厂长,全在咱家那两间杂物室。”
“那就好。”
无需重新采购,又能省下一大笔开支。
像砌墙工具什么的,基本都是民工自备。
因此,接下来就是招工,开展三通一平,通水、通电、通路,平整场地,为建设项目做准备。
顾安民收起记事本,环顾一圈砖厂,“电线、电话线、抽水泵,都还能用吧?”
“可以,只是电话月租费和前几个月电费没交。”
“那你现在就去交。”
张伟体验到要账的快感,闻言有些失望,“咱不去砂石厂要账啊?”
“不急,让子弹飞一会。”
“???”
来的路上,顾安民了解道。
砂石厂与水泥厂完全不同,那是真真正正的黒涩会。
人家做生意,无需下家,哪里有工地,直接把车开过去,砂石一卸,伸手要钱。
价格不会太高,也不会太低,反正你必须用。
老顾性格软弱,又好面子,如果把砖厂搞建设的消息,通过招工传出去,哪怕对方欠自家账款,十有八九也会跑来‘强买强卖’。
到时候把沙石一卸……
这就是我的了。
如此,他就不用开着挖机和大型拖拉机,累死累活的跑去讨账,甚至连油钱都省了。
“还有,张伟,顺便帮我招五十名小工,二十名砌墙师傅。”
“着急用?”
“肯定啊。”
“这……厂长,砖窑出事后,以前负责招工的,跟建筑队去了东北。”
“那你买几箱烟酒,档次也别太好,去下面村子转转,找各村村长,每人送上一箱酒或者一条烟,让他们用大喇叭帮忙喊一喊。”
“厂长,今年庄稼收成不好,加上南方和东北受灾,许多地方需要重建,乡里劳力为了养家糊口,要么南下,要么北上,留在家里的不多,恐怕很难招到人。”
“你姑且去试试。”
“嗯。”
张伟挎上文件包,转身准备离开,似乎想什么,“工资怎么定?”
“咱乡里小工多少钱一天?”
“管吃,八块钱。”
“这么低?泥瓦匠呢?”
“十五。”
“……”
顾安民思索片刻,感觉乡里劳力出远门,目前招工确实挺困难,“那就各加五块。”
“太高了吧?”
“你招来人再说。”
“好的。”
这时,大马蔫了吧唧的走上前,“老板,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让张伟订好,托人送过来。”
“两个肘子,一只烧鸡,五瓶啤酒,六个馒头,最好再来两包花生米。”
“……”
早上的时候,顾安民目睹大马饭量,惊为天人。
但仔细想想,这么能打的手下,吃得多并不过分。
如果以后饭钱开支实在太多,大不了从工资里扣……
………………
片刻后。
张伟徒步返回十里营。
大马跑去卸下拖拉机车头,学习如何驾驶。
顾安民则是走进窑洞,观察砖窑实际受损情况。
十六个窑室,被洪水寖泡的同样返碱。
外哈风,也就是每个窑室侧墙下部的排烟孔,绝大部分垮塌。
火眼,又叫'投煤孔',被凝固的燃料堵死……
如果不进行返工重建,这窑烧起来绝对会炸。
拱隆隆……
就跟放闷雷似的。
怪不得连负责招工的也跑路。
用三个字总结:没救了。
思索着,顾安民来到砖窑北侧一排小平房前。
这里应该是厂长室、会计室、更衣室、夜班员工休息室……
粗略数数,十五六间,全为红砖砌筑,水泥抹缝,楼板做顶,大部分屋檐已经干裂,边缘生长一圈稀稀拉拉的荒草。
房间内布满干涸黄泥,有的陈列着木制上下铺小床,有的摆放着椅子橱柜,但除了这些,再无它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