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仔细打量这暗河,似乎分了两层,下层的河水在缓缓流淌,但上面薄薄的一层泛着银灰色的光,掉下去的石块正是被上面这层不知是何物的液体给拦截,融化其中。
花珈攀住的岩壁石块有些松动,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他只能尽力将四肢贴近岩壁,紧紧将身体吸附在上面,以减轻向下的的重量。
手掌之前就被尖利的石块划得血肉模糊,此刻血顺着手臂流下,滴落进脚下近在咫尺的暗河里。
血滴却似能穿透上面的银灰色液体,沉了下去。
暗河水遇到花珈本就高于常人温度的血,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只见血滴下的地方,河水突然变成了青绿色,这青绿色顺着水流方向向前蔓延,却不是一条直线,而像是快速生长出的树干,不断分出枝杈来朝着暗河前方延伸。
只见第一层主枝从侧面分出三条枝杈,第二层主枝又分出三条,青绿色的树枝就像缓缓伸出的触手随着暗河摸索向前,生长到第三层便不再有侧旁分出的枝杈,而是九条分支和主干一起汇集消失在目之所及的暗河尽头。
“来吧,来吧……”刚才的幻声又响起,似乎还更近了些。
这声音愈发清晰,花珈心神不稳,左手抓握之处松了一下,身体又滑下数尺。
只觉脚下那泛着银灰色光的暗河表面似有巨大的吸力,即使积聚全部内力相抗,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向下移去。
眼看双脚就要被银灰色的光晕笼罩住,一声长长的狼嚎声响起。
花珈左侧石壁突然滑开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露出雪狼浅象牙色的脑袋,花珈一个激灵,从幻声中清醒过来,双手猛一使力,提起小腿,双足轻点石壁,身体已游鱼一般弹进雪狼所在的洞口。
他刚飞身跃入洞内,方才用力抓握之处的石壁已尽数碎裂,分崩离析的碎石块唰唰掉进暗河,在银灰色的液体中瞬间化为泡影。
花珈扒在洞口眯眼看向暗河尽头闪着青绿色寒光的终点,暗咐:“都道铜树之巅必是群峰之顶,谁曾想竟深深埋在谷底暗河。”
青铜神树,三层九枝,热血相饲,方有声息。
雪狼出现的洞口虽只有三尺见方,但再往里便是两倍有余的宽敞穴道,方才正是它的跑动触动了洞穴的机关,才会滑开一个比洞穴略高的窗口。
雪狼闻到花珈身上浓浓的血腥味,呜咽一声,凑过来伸出舌头小心舔着他手掌伤口周围的石屑。
花珈撕下外袍,再扯成窄一些的布条,缠好双手,这才拍拍雪狼的脑袋,眼眸含笑:“无碍,多亏你及时赶来。”
留意到雪狼一身雪白的皮毛不知沾上了什么东西,有些地方竟变成了耀眼的金色。
雪狼抬头看到花珈的惊讶,便扯着他的袖子示意往它来时的方向走。
花珈惊觉,刚才明明把它抛到了另一侧岩壁的石台上,它怎么会又出现在这一侧的穴道。
地面裂开这条缝隙足有四、五丈宽,纵使雪狼的奔跑跳跃能力远高于普通狼群,也不可能跨过这道鸿沟。
况且,地裂后这里已变成幽长陡峭的峡谷,一眼望不到尽头,峡谷两侧岩壁决无从内部相通的可能。
除非身插双翅,否则真无法解释雪狼方才还在对面,现在又出现在这一边。
花珈随着雪狼沿着穴道往回走,只觉这石壁通道忽而向上,忽而向下,在第四次下行之后,便远远看到了延伸出石壁的那个平台。
因着他的伤势,和雪狼只是以普通的速度前行,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回到了这个平台。
而刚才雪狼从平台跑到另一侧可是几倍于此的速度,自然更快。
“莫比乌斯环!”花珈喃喃自语,心里已百转千回。
从巨石的幻象,到跌落地缝的幻听,阴阳界下的山谷处处透着诡异,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峡谷或者也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狭长。
他曾在木家封禁秘术的卷宗中看到过奇门遁甲里关于莫比乌斯的记录,把暗道的一端扭曲旋转,便能到达相反的另外一边。
他解下手上缠着的布条,朝上的一面血迹斑斑,但朝下的一面还是原本的灰色。
把布条的一端扭转方向,让有血迹的一面转朝下,和另一端灰色的那面连起来,围成一个圈,就像一个扭曲的通道,一只小虫可以从有血迹这面爬到灰色那面而不必跨过布条的边缘。
若整个峡谷就是一个扭曲后围成一圈的曲面,那雪狼自然也可以用极短的时间从一面跑到另一面来。
眼前看到成一条直线的峡谷也只不过是幻想罢了。
若整个峡谷已然是一个圈,神树三层九枝,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变幻,九九归一,周而复始。
由起点到终点,由终点再到新的起点,循环往复,无穷无尽。
那暗河的起点便是终点,神树之根便是神树之巅,一切都是原地轮回,传说中的神器不就正在脚下暗河滴落血之处。
一小段石阶踏上平台,才发现这哪里是普通的台子,正是一个古老的祭坛。
这台面呈圆形,均由小小的石块铺就,花珈默数了下,台面石块以中心圆石为起点,第一圈为九块,第二圈为十八块,依次周围各圈直至底层,均以九的倍数递增。
祭坛中心圆石旁倾倒着一个圆鼎,里面的金色粉末有不少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