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下旬,金市迎来了象征秋天的一场雨季。
金市人酷爱赏雨,尤其是第一场秋雨。
这是从农耕时代流传下来的习俗,它象征丰收。为此,老祖宗留下规矩,在丰收节的时候家家户户收获新米,用新米制成汤团。是的,他们的汤团不在春节后的元宵,而是在秋天里的丰收节,这性质对于金市人来说,和中秋节差不多。小凯和波波便是为了这场丰收节被调派到地方上做活动。
窗外沥沥小雨,引来病房里的人暗潮涌动的喜悦。
是个思乡的季节。
格格等人来过一趟后,驻扎在此的两位民工顺利赢得民心,大家对两个外行人的到访也不再那么排斥,甚至都有些同情起他们的工作,能配合的地方,在保证工作的前提下绝不含糊,一来二去,大家处的可热络了。
背地里,周一舟还能听到几个小护士一会儿八卦小凯,一会儿八卦阿哲,大胆的直接拉过她,问他们有没有女朋友。对于同事们不仅袖手旁观还添油加醋的无赖行为,她只能无语。
之前主拍OPO,虽忙的跟打仗一样,但协调员们没外调的日子里,她和阿哲还算舒服,出工时间也自由。
现在蒋晓南血透的时间每天早上都固定,她也不得不卡着点来报道。
这天又是一大早出工,还是这极其不想营业的雨天,她委屈死了。打着盹儿到外科大楼的电梯口,死活不肯上去。
从门诊过来的路杨恰好看见她站在电梯口发呆,电梯也不按。
等到身后横过一只手,她抬头,正对一双剑眉星目,在黑色的镜框低下熠熠生辉。
收回打到一半的哈欠:“早啊。”
“早。”
路杨应完,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他们似乎,还挺习惯这种沉默。不用没话找话,不用刻意寒暄,安静又自在。
眼看电梯就要到8楼,身边的人默了默,却突然蹦出一句让她恨不得原地爆炸的话来。
路杨说:“两天没洗头了?”
周一舟先是莫名其妙,接着后知后觉摸摸自己的头发,在摸到头顶那个丸子时,耳根子突然不争气的红了……
两人前后脚出的电梯,8号病房的爷爷早饭后在电梯口的栏杆上做舒展训练,看到路杨,招手问好,“路医生早呀,女朋友一起来的?”
两人同时呆住了。
朱珠出现的及时,直把周周拽到护士站,“快来快来!”
护士站里护士长正在分发杂色汤团,是她昨天晚上做好从家里带来的,红的是红米,紫色的是紫薯,黄色的是玉米,绿色的是菠菜。
周一舟分到一个,正小口小口咬着。
路杨换好白大褂,正好去翻一份患者的CT片,护士长看到他闷头翻片子:“路杨,来,吃个汤团。”
“不了,我没洗手”闷头继续翻。
护士长是个年近四十的慈母,家里儿子不比路杨小几岁,夹了一个:“来来来,张嘴。”一整个给塞了进去。
“唔——”
周一舟回头,便见得路杨鼓着一张嘴,一边努力嚼,一边努力地说:“谢谢”看到她突然出现,呛了一下,脸迅速憋红,掩住口鼻,咳嗽不断。
护士们都笑成了掩口葫芦,周一舟不知该作何反应,肩上又正好挂着一瓶水,急忙为自己找事做的拧开盖子给他递去。
路杨也没功夫思考,接过就喝了一口。喝完,两人才察觉那水壶根本没从她脖子上取下来,而且还是喝过的半壶。
好了,在电梯口还极力澄清的周一舟,这下也不得不跟着红脸。
热衷于凑热闹的贾医生赶来,夹起一个菠菜汤团,“诶,长得和周周头上的丸子一个模样。”
她一头具有两天没洗的嫌疑的毛躁绿头发,那几缕胎毛一如既往贴在太阳穴两侧,从路杨的角度看下去,随意盘起的丸子挂在头顶,绿油油的颜色,可不就跟护士长手里的菠菜团子一个色儿么。
一个没忍住,连米带水的呛了口,好巧不巧,全喷周一舟脸上了。
生无可恋。
可以用来形容此时的他么。
周一舟大概也在想,**精神不是那么好发扬的,白衣天使的红领巾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师奶杀手路杨也有这么一面,护士站已经笑作一团,朱珠的笑声尤其突出。路杨抽光了护士台上的纸巾,给她上上下下擦完一遍,看着那韫怒的小脸,又久久平复不下。
“有那么好笑吗?”周一舟忍无可忍。
“没有,对不起对不起。”
她带着泄愤的心,猛吃了两大个汤团,又给蒋晓南捎走俩,才将此事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