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黄主任进行了一些基础访问,出来时,周一舟瞥见路杨刚从病房走出,洁白修长的身影踱步在她前面,他似乎兴致不错,左手插着兜,右手指关节屈起,一下一下敲击在木扶手上。
为什么说他兴致不错呢,瞧他大步流星转进办公室的步伐,轻快的都快飞起来。毫无缘由,周一舟心里也跟着愉快起来。经过他出来的病房,里面似乎在传递什么好消息,病患和家属们也欢笑一堂。
原来是这样。
她已经想不起13岁的路杨是什么样子。
这几天她回想了很多事情,关于他的很多事迹,就连自己心态波动的轨迹都记得一清二楚,独独记不得他的脸。
看他如今身处医院这封建社会中,依旧处事泰然,周到温暖,心想这些年来他成长的应该还算好,优秀到大估计也就是这样吧。
似乎……也不太记得她。
甚好。
“好看吧”
凑来一个身影,周一舟被嗅到八卦的气味,慌死了。转念一想,看帅哥而已,又不犯法,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何必呢。致力于改变自己的周一舟如是想,不光想,她还要说出来。
“好看的,路医生真有当艺人的底子。”
朱珠语重心长,“看看就行了,这种人,只能用来远观,绝不可亵玩焉!”
周一舟十分认同,“艺人不就是用来远观的么”
朱珠与她不谋而合,原本还担忧路医生又惹下桃花债,没想到是个拎的清的,三言两语就与她拉帮结派隶属同一阵营。
大概了解了下肾移植手术上的一些专业知识,做了笔记就把消息给到合欢。
合欢的动作十分迅速,不过半个小时,返稿已经出来。
体育局的动作更快,合欢的稿子还没过终审,就给按了下来。
郝教练在同一时间找到周一舟。
“是你把消息透给合欢的吧?”郝教练身材有些发福,此时插着腰,更是颐指气使的看着周一舟,“你真是快把我搞死了,晓南明年就要进国家队,这节骨眼儿上添什么乱?”
周一舟有些气愤,什么叫添乱?合欢作为记者,做真实报道是她的职业属性,怎么你们队里一有好事就上赶着找媒体,一到这种时候记者就成了添乱?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郝教练指着阿哲的摄像机,“还有你们早上拍的那些,赶紧删掉,晓南住院的事情到你们这里为止,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了,不然局里会采取相应措施。”
这话明显起了作用,周一舟在脑海里寻思了一番到底哪方有理,最后也寻思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哆哆嗦嗦蹦出一句:“我和欢姐不是一起的。”
“啊,我知道,你们在拍什么纪录片嘛,那个周周啊,我理解你们的工作,你们也理解理解晓南,他现在没有精力配合你们拍摄。”
嘴里说着理解,但他挥手的表情很明显在敷衍她。
就这么认怂?她觉得,还可以再挽救一下下。
“不用他做什么,如果您觉得为难的话,我去和他说?”
话一脱口,郝教练终于也没了好脸色。
“你非得要毁了他才甘心?”
这么大一口锅扣下来,有理也变得没理。郝教练这一番打蛇打七寸,深知他们两人没有话语权,把话说得死死的,不光说得死,做的也死,眼看着把他们手中的素材一条一条删掉,两人心都凉透了。
这一整天,又是做黄主任专访又是里里外外了解肾移植事项,拍了一大堆东西,最后被郝教练全删了。周一舟和阿哲出了外科大楼,瑟瑟寒风中饥寒交迫,周一舟饿得胃疼,实在撑不下去,想约阿哲到医院门口吃碗面,奈何阿哲一个有爹疼有妈爱的本地人哪里会想吃这些快餐,最后只有周一舟一人进了面馆。已经到了晚上十点,面馆里的人竟还坐得满满的,老板动作慢吞吞,周一舟等了好久才等到自己的一碗红烧牛肉面。
“是你的吧,要麻不要辣?”
忽略老板奇怪的眼神,周一舟拿起筷子就是一嗦。
吃到一半时电话响了,果不其然是欢姐:“郝教练把我的稿子全打下来了,你那边呢?”
“一样,今天的素材全被删了。”
“蒋晓南是公众人物,他们怎么能隐瞒大众呢?”
周一舟一边吃面一边尴尬:“额…其实,他生病这个事儿吧,好像还真是他私人的事儿。”
“就不能想想办法?而且你们那个片子如果有蒋晓南的话,发行肯定更容易啊。”
她又何尝不知道呢,要是不知道,今天就不比挨郝教练那一棒子。
“周周啊,争取一下吧,蒋晓南最听你的话。”
话到这里,周一舟要是还不知道这段所谓共赢的关系里自己是那把枪,倒也不必在台里再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