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佛钵落下,一蓬佛光照出锁住已露出原形的黑潮雾妖,将他收入钵内。
黑潮雾妖垂死挣扎,却无力逃脱佛钵的镇压,呼吼声越来越小,整个妖身也被完全收入到钵中消失不见。
“降魔法钵!”陆博不喜反忧,看了一眼兀自高悬在空中的佛钵,转身欲走。
“阿弥陀佛,陆先生请留步!”西方海上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位灰袍老僧大袖飘飘手拄多宝禅杖已来到近前,单手施礼道:“老衲云窦广闻,多谢陆先生仗义援手。”
说话时,东、南、北三个方向佛光冲天,各有一声唱喏道:“多谢陆先生仗义援手!”
陆博心头发沉,目光环顾四周就看到东、南、北三面也来了三位灰袍僧人。
东面的僧人身材魁梧,手握龙虎法棍向他一礼道:“贫僧云窦广宏。”
北面的僧人瘦小枯干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双手合十道:“贫僧云窦广难。”
南面的僧人面目冷峻,淡淡自报家门道:“贫僧云窦广寒。”
陆博面沉似水,既无寒暄更无言语。
广宏、广难和广寒与广法大师并列云窦寺十八罗汉,佛门神功俱都臻至陆地神仙之境。假如就他们四个人或还有一战的机会,但那灰袍僧人广闻大师却是云窦寺的现任方丈,更是寺内三大圣僧之首,一身修为早在百余年前便突破了真仙阶,号称天下佛门执牛耳者。
陆博没想到他们会来得如此之快,而且看这几位大师的意思,显然是打算把自己连同黑潮雾妖一起收了。
果然,就听广闻大师说道:“陆先生,既然你我有缘在此偶遇,莫如请往敝寺盘桓几日,老衲定当扫榻相待。”
广法大师惊喜过后,闻听此言不由一凛,脱口道:“师兄,不可!陆先生本可置身事外,他出手是为了救我,更救了数十条无辜性命。”
广闻大师轻声道:“广法师弟,不必多言。你说的老衲岂能不知?然则你我乃佛门弟子,大义当前,焉能苟全一己私情?莫说你,就算陆先生救了整座云窦寺上上下下数千人,又岂能大得过天重得过亿兆生灵?”
广法大师面红耳赤叫道:“洒家不和师兄讲大义天理!洒家只晓得若非陆先生宅心仁厚舍命相救,黑潮雾妖杀尽了这里的几十条人命早已逃之夭夭,哪会等到方丈师兄你们赶来高谈阔论?恩将仇报,非佛门弟子所为,不可不可!”
广闻大师神色肃穆,徐徐道:“追捕陆饮雪,是佛祖传下的法旨!”
陆博一声长笑道:“也罢,今日有幸与诸位大师一较高下,虽死无憾!”
广法大师转向陆博深深地一拜:“陆先生,是洒家害了你!”
不等陆博回应,他又转身一挺大肚朝广闻大师道:“方丈,从今日起洒家便不再是云窦寺弟子!此后种种所为,皆与云窦寺无关!”
说完话,大手扯下破烂不堪的僧袍抛入海中。
广难、广寒、广宏三位云窦寺高僧耸然动容,齐齐垂首合十,低声唱喏道:“善哉、善哉!”
广闻大师对广法大师的举动置若罔闻,凝视陆博道:“陆先生,可否改变主意往敝寺一行?”
陆博摇头道:“大师好意心领,陆某敬谢不敏!”
广宏大师微蹙眉头道:“莫非陆先生想要顽抗到底?”
陆博悠然道:“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完。此刻,还有人在等我。”
广闻大师颔首道:“老衲明白了。”
冷不防广法大师凌空阔步站到陆博身旁,横过禅杖道:“陆先生你走,洒家无以为报,一命偿一命便是!”
陆博怔了怔,想不到广法大师会为自己助力,心下颇为感动。但今天自己是必死之局,又何苦再拖一位侠义心肠的高僧下水?
广闻大师显然是大吃一惊,喝道:“师弟,人在做天在看。你岂能大逆不道做令天下人不耻之事!”
广法大师满不在乎地哈哈一笑道:“洒家已不是云窦寺的出家人,还怕它个鸟!”
忽然,海面上传来尖锐刺耳的笑声道:“大和尚,不知你们今天唱的是哪一出?”
只见从西南面的海上来了两道人影,御剑当风转瞬即至。
说话之人是一位锦衣老者,鹤发童颜仙风道骨,只是眼神冷厉显得为人刻薄寡情。
在他身旁是位中年妇人,容貌秀丽衣着华贵,一双皓腕上套着对金色铃铛,一路行来发生悦耳动听的铃音。
广闻大师目光一凝,向来人施礼道:“原来是雪岩宗魏长老,徐仙子贤伉俪大驾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