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南华门,他正欲让侍卫通传,却正好赶上刚从宫里出来的赵惜宁,两人便交谈起来。
“申大人这是要面见官家?”赵惜宁与他也算交好,说话语气不同于他人。
申乃安点了点头,“正是,有要事相报。”
赵惜宁看着他眉头微蹙,便知他心里不稳,要知道,宣慰司申乃安可是出了名的心不显于神色。而他也刚刚面见完官家,知道了一些事情,因是莞尔道:“申大人,你的要事,暂且放一放,咱们这边说话。”
赵惜宁有意拦他,申乃安也不知道为何,但还是随他来在一旁,避开了人目。
“赵司鉴,你有什么要说的吗?”申乃安的情绪已然平复了一些。
赵惜宁看了看他的眼神,而后缓缓道:“方才,官家命我彻查东都爆炸一事,您的思虑,官家也一并跟我说了,不过,咱们二人无须交言此事,您的谋划,官家向来重信,除了应查之人,官家还有另外一个让我必须查证的人。”
“是我。”申乃安脱口而出。
赵惜宁也不意外,接着道:“宣慰司毕竟牵连外事,官家疑心是应该的,只不过,官家还让我查一查王氏,这我就不明白了,自王驰被委任为司马以来,官家对于王家,已经很久没有明面上动过手了,而且,这件事和王氏又有什么关系呢?”
申乃安知道自己可与他推测一二,于是低声道:“我与官家推论,西山要塞,联军退兵之后,杀了种仁,这个消息是我宣慰司的探子探知的,阵前的司马王驰是知而未报,种仁或许走漏了消息,这个消息可能就是给王驰得知了,上庸才杀了他,加上王家最近因为伯岳侯,正和官家不睦,才让你顺势而查。”
赵惜宁微微一笑,“我知道。”
“你知道了那还问我什么……”申乃安原本有些不解,但自己说着说着竟然内心一动,忽而抬眼盯紧了赵惜宁。
“看来,申大人是恍然大悟了?”
申乃安的面色忽变,难测其实,最终长叹一声:“竟然是我,大意了!”
“我进宫时,已经将坊间才传的流言,告诉了官家,可能此时,官家已经去见了皇后,你就算要去明政殿,也得多等些时间了。”赵惜宁仰面看天,“申大人,慧极必伤,你实在无须如此担忧,况且,你的主意,还得看我办得如何。”
申乃安微微摇头苦笑,也抬头看天,便见缕缕薄云抽长而去,如衣带漫撒,当空一练。九霄之上,未必还有青天,云聚云散,此事也难逃天理循环。
“事逆其为,咱们这位官家,就是镜子照多了。”申乃安转眼看着赵惜宁。
赵惜宁也不答话,他又怎会不知,申乃安说的是什么。
皇帝的仪驾是气势汹汹地进了长门宫,他不容禀报,便直接大步走进了正殿。是时,王皇后正对镜照妆,巧萃给她用篦子轻轻篦头,见皇帝这样怒气冲天地闯进来,她是意料之中。
“皇后倒是气定神闲。”他看见王皇后如此镇静,难免也随之降了火气。
王皇后算得清楚,因是道:“陛下这样急匆匆的,可是有事?”
皇帝略低吟片刻,便道:“你明知故问。”
“那就是为了两位侯夫人了?”王皇后微微闭眼,“不过就是宣召进宫,公主们此番受了惊吓,身为命妇,理应侍疾。”
“你若让伯岳侯家的进宫也就罢了,皇姐你又为何要一并宣召?”皇帝精光毕现,仿佛要看穿王皇后。
王皇后抬手示意巧萃,她方停下手中的篦子,随后扶着她慢慢站了起来。王皇后站定身子,才道:“陛下,伯岳侯与广勤侯一般无二,同为侯夫人,又怎可区别对待?”
这句话,别有深意。
“恐怕皇后心里想的不是那么简单的吧。”皇帝亦是见到了她的狡黠。
“陛下知臣妾所想?”王皇后手捻作花蕊般,“如知我想,您就不该这么动怒。”
“朕当看在你是中宫的份儿上,多有包容,你竟然如此任意胡为。”皇帝从鼻中长哼一声,“皇后所为,难道不是因为朕当着沈妃的面让你下不来台吗?”
听他这样说,王皇后心里忽然一愣,旋即面上作冷笑,“沈群梅险些害了公主们,臣妾心里当然有怒。”
皇帝陡然大怒,“你怒?你怒就能拂了朕的颜面吗?”
“在陛下眼里,君王的颜面是不是就比儿女的性命都要紧?”王皇后盯紧他的双眸,捉着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