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主素来精谙养气之道,平日里更是极少动怒,李白见轩主言语间竟是外现戾气,当即笑着递上一杯茶,戏言道:“若是如此,只怕柳拂云不但不会阻拦,反倒是先回家中,闹他个天翻地覆方肯罢休。”
轩主闻得李白戏言,方才调复了下心绪,又浅笑着说道:“拂云那性子倒着实霸道了些,不说他了,咱们还是话回前事罢,太白兄,这明教究竟是何来历,那教主陆危楼又有何过人之处,竟能......”
且不提轩主与李白此时闲叙,柳拂云出得主庭后,便独自一人来到岸边浅滩上。本想眺看下千岛湖色,吹一吹湖风,借而静下心来,考虑下今后如何寻找仇人踪迹。
可心间一思及妻子,却只感悲痛难抑,难以静心,觉得胸中热血难泄,随即拔出背间雪中寒,于浅滩之上练起了傲霜刀法来。起初只是练些项王击鼎,刀啸风吟等入门招式。
可柳拂云越练,心中戾气越盛,于操演之际,耳边竟似闻得阵阵箫音,约莫是司梦回昔日所奏《枉凝眉》一曲。
柳拂云只道是自己相思之情甚深所致,也由得它去,心中只想着以练刀来纾解胸中郁气。渐渐地就失了心神,竟开始运起全身内息,施展起北傲诀中的横断山河,破釜沉舟等上乘武学。
此等上乘武学,便是与强敌对峙之际,轻易也不敢施用,只因其对身体负担过重,内力消耗剧烈,故而唯有入九合者,如柳九爷柳风骨这般泰斗人物,才可尽情施展。
柳拂云不知是一时忘情,还是失了神志,此时却是对着礁中巨石施展起来,随着柳拂云愈演愈起,竟向着那巨石,将一套擒龙六斩施至最后一式——降麟式,刀锋落于巨石之上,可谓是雷吞金乌,刀降麒麟。巨石瞬时被斩得四分五裂,爆将开来。
柳拂云一记降麟式,已是将丹田中的内力耗尽,于飞散而来的碎石,再是无力驱之。柳拂云此时本就已是强弩之末,无以继力,又被一块块碎石重重地击打在了身上,顿时就要昏将过去。
于将昏之际,柳拂云的耳边仍旧萦绕着好似梦回所奏之笛音,仍如昔日那般委婉缠绵,缥缈空灵。柳拂云侧卧于地,恍惚间,竟似看见那让他情思尽付的人儿,正于他身前,温柔视之,为他抚萧弄曲。
柳拂云侧望着身前之人,行行热泪从一只眼睛流向另一只,他竟未觉其间之痒,只怕这越来越模糊的身影会再次消逝,竭力地睁着双眼,不顾热泪流入眼中。口中嘁嘁喃喃着:“梦回,梦回......”
待得戊时,众人皆已至松室用饭,松老命人在松室之中支起一竹桌,招呼着侍子将一盘盘珍馐美食端得桌上,嬉笑着说道:“你们往后可千万别再说老夫吝啬了,为备此席,我可是将棺材本儿都抠出来了。”
众人闻言,皆是无奈地笑着摇起了头,李白揶揄道:“那您这棺材本儿倒真挺薄的,松兄莫要客气,若是缺了用度,尽管与李某言来。”
松老闻言,双眼顿时发亮,故作怜状地看着李白喜道:“太白兄此话当真?”李白抚须,义正言辞道:“自然,李某定为松兄在扬州城寻一好位置,让松兄得以安心卖艺,若有人为难松兄,我定为松兄出头。”
松老闻得李白言语中的揶揄之意,不敢将此话头继续下去,慌道:“嗯...太白兄...这卖艺之说...由何而来,哪...哪有人去卖艺...当无此事...当无此事。”
众人见松老闪烁其词,所应之言云山雾绕,均是不解地望着松老,唯有李白暗自偷笑。
松老见状大急,突然发现柳拂云还未前来,心中不停地感谢着这柳家小子,即刻正色向众人疑道:“怎还不见那柳家小子,太白兄,你与轩主自翠永居过来,难道忘了唤他?”
轩主微笑着应道:“他于翠永居中歇得一会便出去了,想必是去岛中散心了,我已让门人前去寻他,再等等吧。这孩子本就执拗了些,此事只怕也不是这么容易揭过的,只盼他莫要执念过深,失了本性便好。”
海无量闻言,淡淡道:“此子不错,不至如此。”海清则在一旁端着新鲜羊奶,边喂着怀中的轻月,边叹道:“柳师兄是执拗了些,他是极重性情的人,师姐的事,只怕他这一辈子也是放不下了,不过既有轻月在,想来他行事也会有所顾虑,不会太过极端。”
众人中,属海清对柳拂云了解最深,也最是明白柳拂云心中所想,闻得海清此言,众人也是俱叹其命途多舛。
松老见众人皆现哀意,便向海清笑道:“左右是要等那柳家小子过来再行用饭,海丫头,不如你给我们讲讲在北境时,有没有什么趣事呀?”
听得海清与众人叙了半个时辰的闲话,却仍未见柳拂云前来,轩主心中竟没来由地升起一丝不安,便向众人说道:“天色已是微暗,为何还不见拂云回来,我还是亲自去寻他吧。”
李白见轩主欲要起身前去寻找,正准备随之一同前去,便听得门外弟子急言来报:“轩主,松先生,南岸发现有人交手的痕迹,看模样似是柳公子的傲霜刀所留,弟子们已将岛内搜尽,但仍未发现柳公子的踪迹。”
轩主闻言,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暗想果然事有不妙,随即向来报弟子急言道:“既如此,那便将寻找范围扩至整个岁寒三岛,若是再寻不到,便发急曲令,告知驻于千岛湖各处的所有弟子一同寻找,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