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安蜷成一团,靠在墙脚装睡,听得行脚商们的马车远去,他揉揉眼睛坐起身,藏好珠子和短刃,推开庙门,迎接清晨的阳光。
刚一推门,沈怀安便愣在原地,眼前这波光粼粼碧水青,时有鱼儿腾空跃的景象,怎么和村子旁的狮子湖一模一样?
这周边的一草一木虽然有些变化,但是依旧留有兵甲村的影子,就连拂面的清风都是当年的味道。
这莫名的熟悉感让他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幻觉。
他慢慢走出破庙,一脸茫然地回头,与传统的寺庙不同,这更像是人们自发为那些极有名望的人修的祠堂。
怪不得供奉的神像穿着与常见的佛陀有所不同,至于那手指降魔印,大概是此人被神格化以后,张冠李戴的结果。
祠堂牌匾上的字迹已是非常模糊,依稀可见一个安字。
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沈怀安眼下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儿,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何与兵甲村这么像。
前后左右俱是荒荒凉凉,只有山间野草起伏如浪。那几个客商应该是要去附近的村镇贩卖货物,昨夜的暴雨使得地上还有些许泥泞,客商们的马车留下了清晰的痕迹,跟着他们自然可以寻到人烟,况且以自己的脚力自然是万万追不上马车的,也省得再次重逢的尴尬。
沈怀安沿着马车的痕迹一路向前,沿途风景让他有了一种回家的错觉,就这么悠哉悠哉的走了一个时辰,饥肠辘辘的他终于发现前面似乎有一个小镇。
刚一进镇子就看到路边支着个馄饨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来到这里,沈怀安总觉得非常饥饿,平日里吃一顿能抗大半天,昨晚吃了一张饼后,虽说之后再未进食,但是觉不至于饿到头晕眼花,可如今才走了一个时辰的山路,他感觉自己已经几近昏厥。
见到眼前这馄饨摊,沈怀安两眼冒光,找个没人的座位一屁股坐下,忙不迭地朝伙计伸出两根手指,“两碗馄饨,两张饼。”
等待的过程真是度秒如年,就在沈怀安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摆在了他眼前。
沈怀安连勺子也不要了,松开裤腰带,甩开后槽牙,恨不得连碗也吃下去,狼吞虎咽地喝下去两碗后,这才觉得身上有了点热乎气。
吃了个半饱,靠坐在椅子上的沈怀安拍拍肚皮,突然一个重要的问题浮上心头,自己好像并没有带银两在身上。
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南宫未央给的那把短刃,但是拿它来换馄饨实在是太暴殄天物。
债多了不愁,沈怀安一拍大腿,决定再来两碗。
等会挨打的话,也是饱饱的挨打。
在等馄饨的闲暇之际,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身边人来人往的穿着和烬余国人区别不大,口音上也有相同之处,俗话说三里不同音,十里不同俗,看来自己应该还在兵甲村附近才对。
这里应该是一个上了规模的镇子,顺着这条道往前走,依稀可见民宅林立,路边往来叫卖的小贩数不胜数,蹦蹦跳跳的孩子手里捏着糖人,一口一口地舔着,不小心弄到鼻子上,穿着青衫的女子弯下腰轻轻地为他擦拭,在春天的微风里,连空气都显得温柔。
沈怀安叹了口气,这个热热闹闹的,满是暖人的烟火气,真好。
沈怀安吃下最后一口饼,喝下最后一只馄饨,没有银两付账的他,心里也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但是在挨打前,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自己得搞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于是他走到那伙计身边,试着用最和善,最亲切的语气问道,“这位小哥,我从外乡来,路上和家人走散了,没头苍蝇似的到处撞了几日,终于见了个有人的镇子,想请教一下此处是何地界,我也好想办法和家人汇合。”
伙计听了这话,手里的活片刻也没停,头也不抬,极为熟练地说,“馄饨两文,卷饼一文,打听消息一个,客官总共十一文钱不议价。”
真是一文钱压死英雄汉,沈怀安没想到提个问题也要结账,好歹等我先问完问题,我都说的这么可怜兮兮了,这人真是掉钱眼儿里了。
你不仁我不义,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沈怀安凝神静气,将手缓缓伸进衣袖,刀乃兵中之王,自古刀客多慷慨悲歌之士,是以燕赵多豪杰,豪杰惯用刀。南宫所赠自然是一柄削铁如泥,吹毛短发的神兵,短刃之上刀气如虹,寒光纵横,凛然神威如霸王下凡。
霸王用餐自然是霸王餐。
这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一会儿若是吓唬不住这伙计,我试试能不能把这把刀押在这,替他们打水洗碗做几日活儿,折几个铜板便是了,沈怀安目光如炬,眼神炯炯,刚要开口就听伙计一声惊叫。
“掌柜的,好像遇到个神经病要吃霸王餐!”伙计刚才见沈怀安半天没动静,正疑惑间,一抬头见那出鞘宝刀的锋刃离自己不过寸许,嗷的一嗓子,像是一只受了惊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