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晓蝶昏睡了一天半。她不知道周太太挨了董昌年的骂,也不知道周玉良同样挨了他的骂。
她醒来,知道自己错过了今年大学的入学考试,默默把脸转向了内侧。
周太太怕她难过,说东说西,舀汤喂她,一凑近,发现她脸上泪痕如蛇蜿蜒,不由一震,连忙道:“先养好身子,明年重新来过!老天爷也真是的,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这样救了珍珠,总不能这样对你啊——”
“珍珠怎样了?”庄晓蝶问。
见她还肯问起珍珠,周太太总算松了一口气。她之前多么担心,庄晓蝶把一切罪过都推到珍珠身上,推到自己身上。
“她好了许多,早上还问起你呢,要来看你,他爸不让。”
提到珍珠父亲,周太太心头五味杂陈,按道理她们两个送珍珠入院,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不说声谢谢也就算了,他反而黑着脸,一言不发,想要吃人似的。难怪珍珠那么讨厌他,总往自己家里走,喜欢和庄小姐耗着。
“她没事就好。”
庄晓蝶心里有事。
回想当夜举动,自己神差鬼使似的只管往前冲,什么也没考虑,就算周太太一再提醒,也没听进去。
自己只要保住珍珠的性命,其他的,不管不顾了。
为此,她还得再厚着脸皮寄人篱下一年,后悔吗?
她后悔,也不后悔。
因为那一夜的奔波,困在她心头许久的内疚终于淡了。
当初自己和公公无能为力,只能让嫲嫲在风雨夜死去。
而这一回,她和周太太在风雨夜救了珍珠。
也许,从今往后,她不再害怕风雨夜了,不会再做那种面对死亡束手无策的噩梦了。
门外一阵骚动。
周太太想出去看看,门被推开了,穿着黄底黑波点连衣裙的董娜一阵风似的卷进来,夸张地喊了一声哎呀我的晓蝶,扑到床前,拉起好友的手,看了看,道:
“哇,妈,你看看,看看,晓蝶的手背都打肿了,打了多少针水呀,真真可怜!这里的医生靠不靠谱呀,要不要换家医院!”
董太太慢慢踱进来。
周太太连忙站起来,朝她笑了笑,喊声董太太,退到角落里。
董太太微微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房间,走到床前,道:“晓蝶,你怎样?身子好些没有?这里吃得惯吗?要不要让家里送饭菜过来?”
董娜不满地翻了个白眼,道:“妈,晓蝶病着呢,你这一大串问题,让她怎么答!晓蝶,你别管她,看看我,我这身法式连衣裙,好看吧?我也给你新作了一件,回头拿给你哈。”
她反感董太太一大串问题,自己却叽叽喳喳,咄咄不休,周太太哭笑不得,加之董太太目光带刺,让人格外不舒服,便推说自己要洗饭盒,匆匆出了房间。
庄晓蝶勉强提起精神,一一应付董娜母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