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帝醒来后,宫中的事情渐渐不一样了。
潘维厚葬入土,安庆帝亲自写了祭文,缅怀这位三朝元老。
此后安庆帝更是对潘家极力安抚提拔,将雍王日日带在身边,但却仍挽不回潘家的颓势。
不过好在雍王身后仍有其他势力,支撑着这位。
待到安庆帝病愈上朝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雍王入朝,进入刑部领了个差事。
雍王也不负众望,靠着邝闲云的指点,在朝堂上一展抱负,一时间雍王风头大盛。
与此相反的是穆砚之,自此之后,他似乎消沉下去,在朝堂上,不言不语,不发表看法,随之沉寂的是太子一脉和东宫。
自安庆帝醒来后,又过了一月。
今年的冬日来得更早,刚入了十月便落了雪。
这日婉冬起了个大早,刚一起身,便见窗牖外一片白茫茫,心下一喜,这几日太子妃惦记着下雪好几天了,今儿终于下了。
婉冬极快地梳洗完毕,快步走进内殿,太子早早上朝,只留下太子妃一人在睡回笼觉。
听婉冬汇报外头落了雪,顾云瑶不禁露出笑意。
“过两日抽空请芝兰进宫,前段日子宫里乱,也不敢请她进来,总算有机会,正好邀她和音华一起赏雪。”
“杜姑娘想必也想念太子妃了。”婉冬一边为她更衣,一边温婉笑道。
两人正说着,却听门外一阵尖利的训斥声响起:“哪来的小蹄子?这柑橘干成什么样也敢往太子妃面前捧,你是想挨板子么?!”
居然是听春的声音。
婉冬心下一惊,转头看太子妃,果见顾云瑶微微蹙眉。
“听春姐姐,这一大早的谁惹你生气了?”婉冬立即推开宫门,拉住了外面训人的听春,进了内殿。
听春满脸怒容,衣领被外面的雪打湿了一团,手里捧着一碟子柑橘。
“太子妃,你看看内务府这群人,送来的柑橘一个比一个小!还这般干瘪,这如何吃得了?!”
“这群人,我明明看到他们给皇后宫里一筐筐的送,到了东宫,就送来一碟子,准是人家剩下的!”
听春牙尖嘴利,倒豆子般一通说。
顾云瑶垂目看去,果见粉蝶上只有几个小的可怜的柑橘。
“不过几个柑橘,和他计较什么。”顾云瑶轻轻起身:“不值得你生这么大气,好了,快来给我梳妆,今儿个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还要说什么,听春只觉衣角动了动,回头看去,见婉冬轻微摇了摇头。
听春瞬间泄了气。
一个月了,自安庆帝疏远太子后不过一个月,宫中踩低捧高的都来东宫头上踩一脚。
这种事已不是第一件了,只奇怪的是顾云瑶和穆砚之都选择了坐视不理。
听春满腹疑惑,可她跟着顾云瑶很久,心里想着顾云瑶定是有别的想法,便也跟着一同隐忍,只她脾气暴躁,总忍不住。
“快过来吧,你昨日不是说刚学了一种新编法,今儿个试试吧。!顾云瑶坐在妆镜前微笑。
“是奴婢鲁莽了。”听春红着脸上前
顾云瑶只含笑看她一眼,不再做声。
待梳妆妥当,婉冬叫了辇轿,扶顾云瑶上了轿子,往凤仪宫去。
“奴婢下次会看着听春姐姐的。”路上婉冬向她请罪。
“倒也不必如此。”顾云瑶抬手制止:“听春脾气冲,但大事上分的清楚,让她平日里发泄一下也好。”
或者说听春的发泄,也正给东宫奴婢开一个口子。
这段日子东宫人见人欺,顾云瑶亦是知道。
但如此情况,她和穆砚之不便出面,若再压着底下奴才,这些奴才也会积累怨气的,索性让听春冲在前面发泄一下也可以震慑一下宫中其他人。
一阵颠簸,辇轿停在了凤仪宫前。
下轿,婉冬扶着顾云瑶进了内殿。
刚走进去,只听里面一阵欢声笑语。顾云瑶抬眼望去,潘皇后照例坐在上首,左手边正是钱莺灵。钱莺灵身前隔了一个位置,居然坐着四皇子。
见顾云瑶进殿,这三人皆止住了笑。
自上次的事后,潘皇后与太子一脉算是撕破了脸。
两人连面上的融洽都没有了,所以对着顾云瑶,潘皇后也没什么好脸色。
“太子妃来了。”潘皇后冷冷道。
顾云瑶倒是笑语盈盈,行过礼,落了座,也不理会潘皇后和钱莺灵,只自顾自的问着四皇子:“皇弟近来可好?”
“一切安康,劳皇嫂挂念。”
顾云瑶殷切道:“听闻近来陛下每每上朝,总带着皇弟,皇弟在户部办的差事,亦令陛下赞不绝口。”
四皇子羞赧一笑。
最近风头大盛的人,除了雍王还有他。
顾云瑶继续夸赞道:“皇弟也到了年岁,也该考虑一下婚事了,我听闻陛下很是中意杨阁老的孙女,杨家那女儿生得花容月貌,更是满腹诗书,若是成了想来与皇弟也能琴瑟和鸣。”
杨阁老?四皇子双眼一亮。
杨阁老在内阁中排最末,但能混进内阁,家世才华,心机谋算,想来也是样样不缺的。
若和杨家联姻那更如猛虎添翼。
心里躁动,四皇子却极力按耐,脸上平静道:“我并没有什么想法,一切全凭陛下安排。”
倒是一旁的钱莺灵,听到这番话,脸上露出急色。
对四皇子的回答,顾云瑶并不意外,她浅浅笑道:“是呢,我们这些做儿臣的,一切皆得陛下安排。”
目的达到,顾云瑶不再多说,只浅浅抿了口茶,寒暄几句,便告辞了。
待她刚离开,钱莺灵火烧屁股般也告辞离开,急吼吼回了殿中。
雍王刚下朝回来,见钱莺灵急匆匆,眉头不禁一皱:“你好歹是个王妃,怎这般不得体。”
以往他这样说,钱莺灵定要和他大闹一场,可今日钱莺灵好似没听见,急忙关上门扉,满脸急色道:“殿下,不好了,陛下要给四皇子定杨阁老的孙女儿为妻!”
话音刚落,雍王放下茶盏:“你哪来的消息?”
钱莺灵立即将今早的事讲了。
听完后雍王捏着手指沉吟不语。
“殿下,如今四皇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陛下极为看重他,若再定下这门亲事,这宫中哪有我们容身之处?好不容易太子那贱人消停了,怎么又来了一个?”
她絮絮叨叨,雍王听得心烦,重重撂下茶杯,“够了!”
钱莺灵吓了一跳,闭上嘴,半晌后还是道:“殿下,四皇子到底为何得了陛下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