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顾砚之有何反应,杜大夫自说自话起来:“哎呦,老夫从医多年,小娘子这般痴心的也是少见,诊金三百银子小娘子不打崩就给了,还一晚上守着你给你降温,真是痴情。幸好你醒过来了,否则小娘子得多伤心……”
顾砚之打断杜大夫的喋喋不休:“她守着我……一夜?”
大病初愈,他嗓音暗哑低沉,带着分难以置信。
杜大夫笃定:“正是!小郎君是不知道你昨夜情况有多危急,高烧多日邪气入体,是小娘子一直用烈酒给你擦身子降温,否则你今日恐怕已经魂归故里了!”
“哎,如此痴情,小娘子还说你们不是未婚夫妻,定是姑娘面皮薄害羞了。”杜大夫摇头晃脑,只觉自己看破了真相。
顾砚之全身僵直,脑中划过顾云瑶布满褶皱的指尖。
他不明白,这不是顾云瑶的阴谋么?先给他一丝温暖,然后纵容谷雨和寒露两人,欺他辱他,看他跌落深渊时可笑至极的模样么?这不是她的拿手好戏么?又怎么会……真心照顾他……
他幽深阴暗的目光在少女脸上巡视,想要找出半分作假的痕迹。
可顾云瑶紧闭双眼,屋里如此大的动静也没醒过来,显然是累到极点。
杜大夫捋着胡须,“好啦,你们两个好好腻歪吧,老夫去煎药,小郎君身子硬朗,再喝一碗风寒就能痊愈。”
他几步离开了屋子,屋中恢复了寂静。
顾砚之低下头,眼神盯着顾云瑶攥紧袖口的手,黑羽一般的睫毛挡住幽深的瞳孔,过了半晌,他微微叹了口气,移开视线,不再试图掰开顾云瑶的手,任由两人暧昧的相依偎。
半刻钟后,杜大夫捧着装满药汤的白釉瓷碗回了屋,他脚步略有些蹒跚,虽然尽量轻手轻脚,可推门的动作还是吵醒了顾云瑶。
顾云瑶从沉睡中清醒,天蒙蒙亮时她才躺下,算算才睡了不过一个时辰,刚醒来她头昏脑涨,人晕晕乎乎,正瞧见顾砚之睁眼瞧她。
顾云瑶脑袋一抽,迷迷糊糊倾身上前,伸出右手摸了摸少年额头,复又碰了碰自己额头,惊喜道:“烧退了!”
她全凭本能,动作极快,顾砚之竟然没有避开她的触碰。他只觉一个慌神,小姑娘温热的手掌已经抚上他额头,她手腕抬起,鹅黄金丝桃花夹袄的衣袖随动作滑落,露出小姑娘藕节一般的玉臂,衣袖轻摆,阵阵梨花香气扑了顾砚之满怀。
见他温度恢复正常,顾云瑶莞尔一笑,日光下,她剪水双瞳弯弯,唇边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目光清澈好似林间悠闲漫步的小鹿,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与单纯。
完全不似顾云瑶平日的模样。
顾云瑶以往极其厌恶接触他的,她从不会主动碰他,她总是嫌弃他脏。
顾砚之身子一僵。顾云瑶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好像真的在为他恢复开心,迷蒙状态下,人的语言动作更是做不得伪。
他心下千思百转,那厢顾云瑶已经清醒过来,笑容陡然僵在脸上。
她她她……刚才碰了顾砚之?!
这可了不得了,要知道原著中提过顾砚之生性好洁,已经到了有洁癖的地步,最不喜别人触碰,就连原书女主都要小心谨慎不要碰到顾砚之,惹他不开心。
再看此刻顾砚之僵硬的肩膀和手臂,顾云瑶心头落泪。她这一下定是将顾砚之惹毛了,看男主小心眼的样子,肯定在心里给她记了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