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外,一行人等在外面。
薄苡茉面靠着墙站立,不让任何人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薄奕承揉了揉她的头顶,无声安慰。
苏也已经提前跟他们说过薄湛的病情,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但这种事,谁也没法提前准备。
一个多小时后,医生推着手术推车出来,薄湛戴着氧气罩、面容憔悴。
人暂时是醒过来了,但意识还比较模糊。
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就看能不能熬过今晚了。
薄云礼下颌线渐渐绷直:“大概能有多少几率熬过今晚。”
医生没回答,只是遗憾地摇了摇头。
周围人表情沉了下来。
也明白了医生的意思。
管家也是一只脚迈进棺材里的人了,却在听到医生的话后,也控制不住哭出了声,如何也刹不住心中那股情绪。
他陪了薄湛一辈子,两个人既是主仆,也是挚友。
明明几天前,他还看着薄湛意气风发地参加寿宴。
跟三五好友回忆过去。
可此刻被从抢救室推出来,却苍老的不像话。
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都知道人会有这一天,但看到亲人垂垂老矣,风光不再,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悲恸。
薄云礼给安排了最好的病房,从始至终看起来都还算平静。
薄湛生命最后的这十几个小时里,随时都有可能需要抢救,不能再回薄家折腾了。
中午的时候,薄湛意识稍微清醒一些。
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在做一场怎么都醒不过来的梦。
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昏迷。
过了寿辰,他也像是了了心愿。
人最怕就是没了念想,身子里一直提着的那股劲儿被抽走,生命就像倒扣过来的沙漏,开始最后的倒计时。
他先把薄云礼叫进病房,交代了一些事情。
苏也没跟着进去,陪着孩子们在外面等着。
爷孙二人在里面聊了很久、很久。
交代了一些事。
不是自己的身后事,因为他知道孙子会办好。
到最后的时候,不放心的还是苏也和孩子们。
“也也年纪小,跟她姑奶奶一样有时候脾气急,你多宠着点……”
“小茉莉跟她妈妈一模一样……”
“奕承将来身上的担子不小,你已经把他培养的足够优秀了,平时给孩子点儿笑脸,你儿子很爱你……”
薄云礼一一应下,语气郑重。
后来从病房出来,薄云礼表情看不出情绪,只是拍了拍薄奕承肩膀,语气淡淡地说曾爷爷想见见你们,似乎跟平时无异。
但苏也注意到了,他眼睛里缠绕着密密的血丝。
下午的时候,闫政威跟张清风一起来看过薄湛。
他们走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几波人。
薄云礼只挑爷爷想见的放行。
王庆申参加完寿宴就去了S洲出差,视频里跟薄湛聊了几句。
薄湛强撑着身子,分拨跟周围人算是做了最后的告别。
氧气面罩里的雾气忽重忽浅,老人呼吸微弱。
到了晚上,送走探病的人,病房门前的走廊再度安静下来。
薄湛最后一次让管家出来叫人。
叫的是苏也。
苏也也不意外,似乎是预料到了。
进了病房,薄湛手里捏着那枚绿松坠子,表情安详。
苏也进屋,冲他勾了勾唇。
薄湛也笑了。
交代完遗言,薄湛说出自己的遗憾。
“我总说走了以后,就能见到你姑奶奶,但人走了以后的事,谁又能知道,现在我子孙满堂、家业蒸蒸日上,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再见到你姑奶奶,如果现在她能在我身边陪着,我一定会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