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省城江宁市回陈询老家的差不多需要三个小时,要晚上七点才能到家。
沈思危的司机姓宋,跟陈询差不多大的年纪,但寡言少语,只在上车的时候打过一声招呼然后就一言不发,视线一直盯着前方默默开车。
陈询也没有心思闲聊,坐在副驾驶上沉默的看着飞速掠过的绿化带和越来越暗的天色。
陈询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这次老爸被人打伤,父母和众多亲戚却决定不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一来是受伤不严重,二来是怕自己担心,也可能觉得就算告诉自己也没用,所以干脆就瞒着,当做无事发生。
那么问题来了,在所有亲戚一致决定隐瞒消息的时候,陈安是出于什么目的要偷偷打电话告诉自己?
真的是像他说的那样只是想让自己回家看一眼?
陈询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心,尤其是尤其是四叔的儿子陈安,两个人前几年过年的时候在饭桌上差点动起手来,已经彻底撕破了脸,根本没什么亲情可言。
“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陈询叹了口气,感觉心里有发寒,他虽然极其讨厌老家的一部分亲戚,觉得那些人除了拖后腿耍心机之外一无所用,但大家毕竟都姓陈,血液里流着相同的血。
自己的伯伯发生了这种事情,如果陈安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那这家伙可真该死。
司机小宋开车又快又稳,三个小时的路程在陈询的思考当中很快就过去了,黑色奔驰从高速收费站下来,拐进省道,又开了十多分钟,来到了儒山镇。
小镇不大,才五六万人口,夜晚降临之后,镇上还有灯光,但家家户户已经闭门,车从新修的油柏马路驶过,能听得到零星狗吠声。
陈询的家在小镇南面,已经接近农村,地方比较偏僻,但此时灯火通明,还有三三两两的人群站在门口抽烟,不知道说些什么。
“就是这里,把车停在那辆收割机后面就行。”
陈询推开车门,寒气扑面而来,老家的气温比江宁似乎低了两三度,忽然从车上温暖的封闭空间里出来,让他感觉有些冷意。
站在门口的人奇怪的看着这辆黑色奔驰下来的两人,借着灯光看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这好像是老陈的儿子吧?”
“小询回来了?”
陈询点头示意,和他们打了招呼,也没心思在门口和他们闲聊,直接进屋。
“他大伯不是说不让通知吗?怎么这个点赶回来?”
“废话,老爹被打了儿子能不回来看看?”穿着绿色棉大衣的男人扔掉手里的烟头,缩了缩脖子,把双手笼进袖子,摇头道:“不过回来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只能看看?”
“啧,老陈也是脾气大,明知道姓罗的那家人不好惹还非要犟,被骂几句就骂几句呗,又不能少块肉,现在打成这样也只赔了几千块钱了事……罗杰那个死狗日的早晚有天会有报应的。”另一人顺着话往下面说,脸上愤愤不平。
“你少说两句!”
“老子又不怕姓罗的……”男人哼了一声,不过说话的声音却是小了,顺便转了个话题,“不是说老陈的儿子在江宁上大学吗?怎么有钱开得起奔驰?”
“应该是借的吧,刚刚下车的不是两个人吗?”
“也对,应该是朋友的车。”
……
……
陈询进屋一看,堂屋里站的坐的有十几个,老爹这边的嫡亲兄弟,大伯二伯,四叔等人都在这里,老妈那边的亲戚也来了好几个,里面烟雾缭绕,烟蒂扔了一地。
人群中,陈大富半躺在椅子上,脸庞高高肿起,额头上缠了一圈圈纱布,隐隐能看出血迹,他脸色很差,精神萎靡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