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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左上尖的三十时分,在长三百与角六十处见面」
‘摘星’的来信,骤然一看很无厘头,既没有具体时间,也没有具体地点。但乐语获得了千羽流的记忆,自然知道如何解读这封密文。
‘左上角的三十时分’,就是一个具体时间:‘左上’与‘时分’对应,左即时针位置,上即分针位置,‘左上’意味着初始时间为9点。
但‘左上’提示得很明显,因此9点并不是正确答案,还需要经过调整,而‘六十’指的便是时针与分针需要调整的角度。
按照密文规则,因为分针小于时针,若要分针向时针偏转,小接近大,应写‘几分之几’;反过来,因为时针大于分针,若要时针向分针偏转,大接近小,则写‘几十’。
三十大于1,因此是分针不变,时针按照‘三十’进行偏转——时针向分针偏转30°,也就是说时间应为10点。
而‘左上尖’的‘尖’指的是月亮,与代表太阳的‘圆’相对应,因此正确答案是晚上10点。
‘三百与角六十处’指的是见面地点,要想解答这个隐藏信息,只需要一张星刻郡地图即可。
千羽流身为统计司干员,地图自然是随身携带。
打开星刻郡地图,乐语轻而易举就找到星刻郡的市中心——矗立在市中心讲学广场的辉钟楼非常显眼。作为每个郡县都存在的显眼地标,用辉钟楼作为参照物进行密文交流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三百’指的是距离辉钟楼直线三百米外,而‘角六十’就是正北方顺时针转动六十度。
乐语先在地图以辉钟楼为圆心,比例尺半径为300米作圆,然后以圆心为起点,作出一条与正北线夹角60°的直线。
而直线与圆相交的点,就是‘摘星’指定的见面地点!
晚上的星刻郡,条条街道明亮如昼。乐语走在大道中央,仰头阔步,一点也不像是去参加隐秘会面,然而路边巡逻的巡刑卫却没人过来盘问他,大家看他一眼就移开视线。
要是乐语戴帽子穿黑衣鬼鬼祟祟,反而会引来怀疑,但乐语这副光明正大的模样,却是他最好的保护色,这就是所谓的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才怪呢。
乐语现在穿的钢底长靴,是统计司标配装备,除了统计司干员没人会穿这种长靴,而这种长靴的脚步声又十分有特点,巡刑卫一听就知道这个大摇大摆走在大街上的人是统计司干员。
有点出乎乐语意料的是,辉耀已经取消了宵禁制度——至少在郡县等行政区域里没有,军区自然另有规矩。
仔细想想,其实也不难理解:宵禁的目的是防火防盗防流民,本质上都是因为夜晚光线不好所以直接一刀切禁止所有人活动。但辉耀郡县处处都是太阳能路灯,夜晚固然没有白天明亮,但绝不至于睁眼瞎。
而且星刻歌舞厅那边可是人来人往,虽然绝大多数平民都没资格过去消费,但光是为了照顾那群贵族富豪就值得取消宵禁。
这也大大方便了乐语,哪怕巡刑卫发现他这么一位统计司干员大晚上到外面溜达,也不会怀疑什么——不是认为他去夜晚奋斗加班抓逆光乱党,就是觉得他是去找地方搞黄色。
“小崽子给我站住!”
当乐语从明亮的大街转入一条路灯稀疏的小路,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地面肮脏,泥土翻滚,房屋层次不齐却紧密相连,垃圾随处可见,仿佛尸体溃烂的馊臭味似有若无。
就在路正前方,一个穿着短袖麻衣的少年正在夺路狂奔,头发凌乱,污头垢脸,没有鞋子,赤脚在这略显阴冷的夜里逃亡,他右手拿着一个跟他衣着完全不符的华丽钱袋。
麻衣少年后面,追着一个粗壮有力的成年秃头。秃头看见乐语从小路的另外一边走过来,不由得一喜,大声说道:“帮忙拦住他!”
去路被人挡住,麻衣少年却是丝毫都不害怕,当他距离乐语不到五米的时候,忽然转身踩着腥臭的垃圾杂物往上跳,双手用力一攀,便爬到楼顶上去了。
他选的逃逸位置非常好——这个位置恰好是小路的中间,无论秃头是往前跑还是往后跑,都得饶一大段路才有可能追上他。
秃头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愤怒地一拳砸向旁边的土墙,墙壁都被他砸出裂纹,朝着天空咆哮:“兔崽子!你有种就不要被我找到,不然我撕碎你!”
附近房屋里的昏暗灯光马上熄灭,虽然外面发生的事与他们这些穷人无关,但生存的智慧教导他们要缩起脑袋——因为除此以外,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十八街。
这个地方有许多名字,贫民区,赌坊,花街……简单来说,星刻郡百分之七十的穷人都住在这里,另外百分之二十住在码头和工厂。
作为生产力发展未达到物质丰富的过度,贫民区是每个城市都无法避免的存在,十八街就是这么一个地方,这里路灯不够完善,也没有巡刑卫看守,但取而代之的是极低的生活支出和可以遮风避雨的瓦遮头,工人和苦力基本都住在这里。
因为官方不会过多干涉,因此十八街也会存在一些明文禁止的设施,例如赌坊。相比起平静的其他区域,十八街夜晚会热闹一点——赌坊也不敢在白天营业挑战朝廷权威,只敢晚上收割赌徒。
由此可见,千家在星刻郡里其实还蛮富裕的——千家父母早年去世,然而千家兄妹还能近乎脱产地读书上学,直至千羽流去当内鬼才有了正常的家庭收入。
就在乐语整理记忆的时候,那个秃头忽然转过头盯着乐语,审视几眼后脸上露出狞笑。
“你小子,是不是跟那个兔崽子一伙的?你刚才怎么不拦住他?”秃头从兜里拿出铁指虎,双拳一撞撞出铁戈之音,恶狠狠地说道:“你知道你大爷我是谁吗?”
哦呼。
乐语愣住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向千羽流找茬?
几个头孢啊,喝成这样啊。
“等等!”乐语连忙喊停他。
“想求饶了?”秃头舔了舔嘴唇,朝后面点了点下巴:“去后面巷子把钱交出来了,然后让爷舒服一下,我就可以考虑放过你,甚至还能给你点钱哈哈哈哈!”
“容我先问一下,你是谁?在这里很有名吗?”乐语谨慎问道。
“你连我雷大爷都不知道?祥乐的应老大你知道吧?应老大就是我姐夫!”
“祥乐是啥?”乐语眨眨眼睛。
秃头觉得有些不耐烦了,直接一个猪突猛进冲向乐语,就像要拱他这棵大白菜一样:“装什么傻,来这里的人不是去祥乐赌就是去温柔乡玩,你好好给雷大爷吹吧——”
砰!
乐语一记猛踢,将秃头大汉凌空踢飞,他一百多斤的体重在空中悬空一秒才梆的一声重重砸地,哇的一声红的黑的黄的全部呕出来。
“也就是说。”
乐语上前踩住他的肚子:“你只是一个小小赌坊老大的小舅子?”
“没,没错,你他娘地死定了……”
“你居然骗我!”乐语狠狠一脚,踩得秃头胃水都吐出来了。
“我,我没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