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铛铛铛——
耳边一阵低低的呼噜声响起。
陆叶睁开眼才发现,昨晚大概是想事情的缘故,径直在父母的床上睡着了过去。
从床上坐起身,陆叶发现母亲已经起床,只有父亲打着轻鼾,睡得正是香甜。
下了床,他找到衣服几下穿好,又走到电视柜旁,看了一眼摆钟,光线有些昏暗,但距离近了还是能够看到摆钟镜面的时针和分针呈现一竖的形状。
时间刚六点,他迷迷糊糊听到的“铛铛”声,应该就是摆钟准点的报时声。
出了房门,陆叶来到大门外,立时就感觉到寒气铺面。
冬日的早晨,外面也才蒙蒙亮。
远处的稻天的密密麻麻的茬杆子上,隐约布着一层淡淡的白霜,哈出的暖气在空气之中很快成型,宛如烟云。
“你这小孩,怎么起来这么早,不怕冷啊?”有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陆叶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到门前的水井边上站着一个老人,上身是打着补丁的蓝色中山装,里面是两件旧毛衣,下身一条宽大的军绿色粗布裤子,正提着个空水桶冲他打招呼。
“冬狗公公!”陆叶看清了老人的模样,笑着问候道,“这几天都没有看到你和婆婆啊!”
冬狗是名,姓徐,是陆叶隔壁的邻居,自小对他就很好,父母有时候不在家,基本都是跑到徐冬狗家吃饭。
建国之前许多人家给孩子取名都是如此,一个是文化程度有限,再就是贱名好养。在彭严处,春夏秋冬加个狗字的名字有好多。
徐冬狗有两个儿子已经分家,三个女儿也已出嫁,小辈人不在跟前。
小时候陆叶嘴巴甜,叫人勤快,是以在邻居面前还颇为得宠,偶尔两家的老人吃个宴席,有糖果瓜子之类的,都会带回来给他。
当然,十几岁之后,陆叶渐渐意识到生活中人和人的差距,青少年时期都是内向而敏感,这又是后话了。
至于公公的叫法,这和太监宦官无关,是本地方言,就是爷爷那一辈以上的男性都如此称呼,本意其实也是对年长老人的称呼。对应的女的叫做婆婆。
陆叶重生的这几天,再次见到这些在记忆里已经逝去的老人出现在面前,其实内心颇为感慨。
站在水井边,正用一根带钩的竹竿勾在水桶的把手上,单臂利落地打上来一桶水,笑呵呵地回答陆叶道:“前几天去了你传招姑姑家,昨晚刚回来的。”说着,徐冬狗顿了顿,又道,“过几天小和也会上来呢。”
“是吗?”
陆叶听到小和这个名字,微微有些惊喜。
杨小和,是徐冬狗的外甥,和陆叶同龄,也是陆叶的童年小伙伴。
只不过比起后来渐渐疏远的彭凌云,杨小和和陆叶的感情一直维系得很好,就算后来高中大学都不在一起,但逢年过节大家都会碰头,一直到陆叶重生前,两人都是铁杆。
“你妈是又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还不快去看看,这香味都传到路上来了。”
徐冬狗冲着陆叶调侃了一句,随后左臂拎起水桶往家走去。
陆叶紧跟着几步走到了门前小路上,他倒没有继续追问杨小和的事,反而是因为看到徐冬狗出现,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站在路边,陆叶朝自家房子左后方的位置打量了几眼。
那里是一栋旧房子,房子两侧是泥土墙,中间是木制的,格局和陆叶家差不多,但看着要破旧不少。
这是他的另外一个邻居,黄秋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