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的事情从镇上回来的下午便商定了,请了村里的老手李有根,又叫了关系好的柳二哥柳贵良及他的两个儿子柳源、柳江,李大婶的丈夫李铜锁及儿子李金虎来帮忙,一人一天是二十五文钱,因为是同村并不管饭。再加上顾家父子三人、来福来旺,一共十一个人,三间砖瓦房也就一个个多月就能完工,加上桌椅摆设花的时间,在下雪之前应该能住进去,只是最要紧的是先把门扩一下,马车也不能总是放在路边。
自古以来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柳树坡及这周围几个村的人便是靠着村后的小牛山度过一个个天灾旱年,村民们平时也会去山上采些野菜菌子,有打猎的好手也能经常猎到些野兔野鸡獐子小鹿之类的。小牛山只是一座小山,翻过小牛山有一条挺宽的河,河对岸便是大牛山,过了大牛山便是盛景国与耶罗国的边境要塞拦虎关,这大牛山上本就凶险万分,且经常有士兵巡逻,一不小心就会被当成奸细,如不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村民们是不会过去的。
开工第一天的任务就是去小牛山上砍些足够使用的木头,先做成板子方便晾晒。
吃过早饭顾家几人便推了板车出了门,翠屏听说山上有几颗桂花树,想着采些桂花晒干了做些花茶小食,便跟着上山了,顾如槿考虑到两个孩子也是很久没去外面玩了,就让翠屏牵着大的自己抱着小的也跟了上去,最后盼娘也来凑热闹。
顾安郎兄弟两人看到两个外甥,便将两个孩子安置在板车上,时快时慢地推着逗得两个孩子咯咯大笑。
一行人在打谷场和李有根几人会合便一起上了山。
小山本来也不险峻又有村民经常上山,路还算顺畅,很快一行人便到了地方。
将带来的小毯子铺到一块平整的地上,周围的荒草枯叶简单的清理了后,把两个孩子放上去,又在周围摘了些不知名的野花让他们玩,顾如槿蹲在不远处查看周围的植物顺便看顾着两个孩子。
顾如槿虽读过几本医书也跟老师傅学过几手,只是这未经过炮制的草药却认不得几种,只想着找几棵有雅趣的野花野草回去种在窗下也别有一番意趣。
兄弟俩在毯子上打打闹闹互相丢东西,顾璟弘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哥哥怀里撞,直接将徐靖钰压在了地上,徐靖钰的脑袋磕到地上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听到声音顾如槿赶紧丢开手里的东西跑了过去,徐靖钰捂着脑袋哭的鼻涕都下来了,顾如槿摸了摸他捂着的地方确实起了一个包,幸好不是伤在要害,看着徐靖钰面色并无异常她便也放心了大半。看到哥哥哭了顾璟弘也吓到了,红着眼眶撅着嘴眼看也要哭出来了,顾如槿赶紧将他也揽到怀里,又拍又抱又安抚的,兄弟俩的情绪总算稳定了下来。
顾如槿这才顾得上去查看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一只乌龟,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徐靖钰身后。乌龟大小有顾如槿脸那么大,估计有些年头了,乌龟也受了惊吓缩着脑袋不肯再出来,将乌龟放进带来的篮子里盖好盖子,顾如槿见兄弟俩又玩闹了起来就放心了。
那边翠屏也听到了孩子的哭声,看到顾如槿在哄孩子也没有叫自己的意思,就没有过来。倒是盼娘原本在菜野菜,听到哭声便过来做着鬼脸逗两个外甥开心。
一会儿的功夫翠屏连枝带叶的已经采了一篮子的桂花,只等回去仔细挑捡些品相好的炮制晒干就能做花茶了。
翠屏将篮子放在两个孩子身边便去帮顾如槿挖野花,她自小在深门大院里长大,听的看的都是些金贵花草,自是不认得这些山上的野花野草的,只是主子想要,她便也帮着挖一些。
顾如槿找到了些野菊花,黄的白的挖了十几株,又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挖到一只野兰花,不是什么名贵品种,现在不是花期只是叶子还是翠绿的,生机盎然。
伐木是个力气活,看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顾如槿便带着孩子和翠屏一道往山下走。
到了家中,将那只乌龟拿出来清洗干净找了个稍大一点的竹筐放了进去。两个孩子没见过这个,新奇地围着看想伸手抓,她便让翠屏看着他们,免得被咬伤了。
将几株野菊花种在灶房的窗下,顾如槿在院子里的角落里找到一个合适的陶盆将那株兰花栽了进去,摆在了水井台上。虽是株不名贵的野兰花,但兰花就要有兰花的风骨,不能随随便便就处置了。
等李氏回来后看到有些眼熟的陶盆,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这个陶盆虽然闲置了,但用来养一株野花也是有些浪费了。她不知道女儿以前生活的环境具体是怎么样的,但通过这些天的相处也能窥见一二,只是到底她已经失去了依仗实在不能再这样铺张下去了。是的,在李氏看来女儿现在的生活实在铺张了些,这些天已经花去了十几两银子,她还有两个孩子要养,还有三个仆人要发月钱,日子还要精打细算的过,以后自己可是要多提点一些。
男人们砍了一天的木头整齐地堆在院子的空地上,顾如槿带翠屏一起将摘来的桂花细细挑捡了分盘晾晒,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午夜,皎皎的月光透过蒙了麻布的窗子打进室内,斑驳地洒在桌子上,安静了一天的乌龟偷偷伸出了头。它细细打量着床上人睡着的一大两小,那个小娃娃的一身紫气自己倒是第一次见,虽然还很稀薄,这个女人身上是黑红之气,一身浩然正气却又沾了人命,倒是奇怪。它的一双绿豆眼中人性化地闪着疑惑。
它应该说是他,是现代一家百货公司的老板,他白手起家一路打拼,没想到却死在了自己亲弟弟手里,再睁眼就来到了这里,成了一只乌龟,并且莫名其妙地多了望气的本事。
他叫王云林来到这里已经二十多年了,也见了形形色色的人,比如八年前那个满身黑气的人,手上沾了不少人命,再比如那个臭小子一身的橙色之气,将来必定封侯拜相,还有那臭小子的养母一身蓝色之气,应当是几世行善积攒的。只是这两个人这样的却是第一次见。
观察了一会儿,他又将脑袋缩了起来,这些又关他什么事啊,做了二十多年的缩头乌龟,有时他真的想再死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