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看不见边际的树林,枝繁叶茂,绿树成荫,脚上是野草留下来的露水,手上是几支刚刚摘下来鲜红的彼岸花,还是少女模样的自己跟着一位红衣女子和一个男孩往树林深处走去,红衣女子的嘴里在轻轻吟唱,
“世上有朵美丽的花,那是青春吐芳华,铮铮硬骨绽花开,滴滴鲜血染红它,啊啊绒花绒花,啊啊一路芬芳满山崖!”
李璇没想到自己在菊之屋阳台上的躺椅里睡了一晚,正梦见红衣女子轻声吟唱,突然一声响亮的开门声把李璇从委婉的歌声中惊醒,几乎就能看见红衣女子的真实模样,李璇揉着眼睛,懊恼地皱着眉头来到阳台处的玻璃门旁,只见两名酒店保安和一位前台经理同周公子一起进入房间,三人似乎是在监督周公子清理,打包随身物品,周公子乒里乓啷,弄得到处乱响,不一会儿的功夫从房间里收拾出两大包衣物准备出门,刚到门口就被前台经理给拦住,
“周公子,你就别为难我了,刚才在例会上你都听清楚了,老爷子是要你把身上的卡和手机全部都交出来,这个月到目前为止报销的8万和上个月报销的25万需要你写份欠条给财务部,不拿到这些东西我无法交差呀!”
“William,你小子做人不要做得太绝,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
“小祖宗喂!你今天亲眼看到老头子发飙的样子了吧!现在不是我做不做得绝的问题,是今天我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拜托,我的手机你要不嫌弃,先拿去玩两天,你的手机和卡务必今天要给我,另外这欠条我来替你写好,你只要签个字就行。爷,看在前天我们还在一起去唱歌的份上,你就不要为难我了!”
周公子愤愤地把手机和钱包都掏出来丢在桌上,然后在William递过来的纸条上大笔一挥,签上大名,正准备离开时看到了站在阳台上的李璇,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起前台经理William,
“William,我想问个问题,我们酒店客房部有夜班值班员吗?”
“什么夜班值班员?夜班现在只有前厅和保安部有,十年前客房部就取消夜班了,夜间客人的所有要求都是前厅部的人员去完成,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
“我们这里有名员工叫李璇你认识吗?”
“不认识!”
周公子朝阳台的方向耸了耸肩,拎起背包离开了套房,李璇听到William的话犹如五雷轰顶,自己每晚辛辛苦苦,孤单一人在雅苑万豪酒店里,给各个楼层的布草间送毛巾的工作难道都是海市蜃楼,一片虚幻吗?李璇突然感到脑袋里有一块重铁,压得自己眼前发黑,满眼都是这十一年来自己独自一人生活的点点滴滴,似乎从未有和什么人接触,交谈,沟通的场景,也许早在十一年前自己根本就没有从那场事故中抢救过来,在那个时候大家就已经看不见自己,而自己则像一只孤魂游离在这世上;也许正如电影,电视里面演的那样,自己得了怪病或早已往生,也许……;也许…….。
李璇魂不守舍地回到了新民大厦404室,这几天辛苦地寻找周公子,每晚噩梦连连睡不好觉,这让李璇感到身心俱疲。一头倒在自己温馨的小床上,眼泪忍不住沿着眼角一滴滴流到枕头上,很快枕头便被侵湿了一大片。
既然这样的自己在别人眼里根本就不存在,不如就让这个不存在彻底消失吧!什么也不思不想就这样躺在这间——也许也是不存在的,房间里永远的消失掉,那么所有的烦恼也将随着自己的消失而消失,所有的问题也就不成问题。正如自己没有什么牵挂的人和事一般,也没有什么人会牵挂,记住自己,就这样一了百了,来于幽冥,归于幽冥,自己辛苦地在世上活了二十三年,其中有十二年的记忆还是空白的,不能说这样的人生有任何意义,就这样一了百了吧!
李璇不知道在这间房间里躺了多少天,断食断水到一定的程度后李璇只觉得自己满眼满耳都是幻象和幻听,仿佛置身于一个鼓角声声,烽烟滚滚,金戈铁马,刀枪剑戟,奋力厮杀的古战场,时不时地看到人头落地,四肢砍落,鲜血四溅的场面,难道是到了人间地狱,到了阎罗惩戒罪人的修罗场,李璇挣扎着想醒过来,可双眼仿佛被胶水给黏住,怎么也睁不开。
咚,咚,咚,“李小姐,开门!”
咚,咚,咚,“李小姐,开门!”
咚,咚,咚,“李小姐,开门!”
不知从哪里传来异常嘈杂的敲门声,接着一声巨响把李璇从叮当铿锵的幻听中一下子拉到现实,眯缝着双眼看见周公子大踏步地冲进卧室,冲到床前,抓起自己的双肩拼命地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