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晟面上的笑容微微一敛,“难不成这样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儿,只能燕迟为你做吗?”
“殿下这就言重了,即便是燕迟,他也不会半点儿准备没有,一头扎进来,那便当真是救不了我,也赔上自己,两人一道找死了!可我也好,燕迟也好,都是想活的人!”
萧晟听着,笑了笑,不置可否,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道,“今日东宫那头怕是就要动手了!可太子怕是不知,自己今日注定只有一个结局,他只满心将我视作眼中钉,却半点儿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他成与不成,都只会落个谋逆篡位的罪名,至于我们……若是王皇后的谋划成了,咱们怕是立时没命,若是不成,只怕也是没命,不过,届时你是被害,而我是害人,说不得还要替她背了黑锅,帝王疑心,我是百口莫辩!以王皇后的心性坚韧,谋划之深,那个位子早晚怕还是十五的,看!这便是有个手段了得的亲娘在身边的好处。”
萧晟说到这儿,淡淡一笑,那笑容中好似还含了两分羡慕似的。
楚意弦的心情就要复杂许多了,“殿下既然都看得清楚,又怎么还会上当?”
“是啊!怎么会呢?”萧晟一扯嘴角,笑得有两分飘忽,“或者我说,为了一个人不顾一切的事情,我也想做,哪怕一次!而那个人是你,我真的是甘之如饴,你可信吗?”他问这话时,目光深幽,将楚意弦紧紧望住。
楚意弦心口微颤,嘴角翕张着,却成了无言。
雨,还在淅淅沥沥。崇明帝昏昏沉沉地躺在御榻之上,听着那不太分明的雨声,却是倏忽坠进了一个旧梦里。
那梦境有些斑驳了,记忆尤新的居然还是这雨。是春日,也下着这样的雨,淅淅沥沥,院子里有棵一人合抱粗细的梨树,每年的这个时节,总会开出一树的玉树琼花。
可偏生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场雨斑驳淋漓了一地,梨树下结了一架秋千,有人撑着一把伞在那秋千上荡啊荡的,隐约有笑声传来。笑,明明该是欢喜的,可那笑声却好似也被这雨浸湿了一般,透着几许幽凉。
伞下的人似是察觉到了在边上观望的他,朝着他招了招手,“二郎,你来了啊!”
一把红色的油纸伞,满地斑驳淋漓的碎琼,衬着那伞下的面容亦是雪白,可那脸却好似笼在雾里,让人瞧不真切,只那一双含着泪的眼睛却格外的分明,连带着眼底的凄清也格外的清晰,带着刻骨的疼,窜过心间。
“二郎,我要走了!往后记得,照顾好自己,还有照看好我们的阿显……”
那声音带着支离破碎的绝望骤然境的崩塌而远离,崇明帝倏然睁开眼来,怔怔望着头顶明黄的帐顶,已是一头的冷汗。
这已经不是头一回梦见琼玉了,许是她走的那一天就下着这样的雨吧,才会被这雨声又惊起了旧梦。
那个开满梨花的院落,是东宫的一处院子,彼时琼玉不知是不是因着自己名字的缘故,百花之中格外钟爱梨花。她嫁给他之后,几经变故,他们曾先后失去过两个孩子,之后,她的身子便一直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