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某种私密的考虑,金钟意这次出门没有骑马,只是带着秦荣,坐上了一辆外观极是低调的半旧的马车。
绷着脸,表情严肃的金钟意一上车,就拉紧车窗帘,示意秦荣在车厢门处把风。感觉那马车己经顺利的驶出了皇宫范围了,他这才用微抖的手,自怀里掏出那只眼下有许多人都特别中意的圆圆的硬物。
这只凤玺其实并不是很大,用一块浅黄色的玉石细细的雕琢而成。方方正正的底座上,用篆书刻着四个字一一皇后之印,上面的印钮,则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一只凤凰。
盯看了这凤玺半晌,金钟意忽然有了主意。
伸手一拍秦荣的肩,金钟意低声说道:
“阿荣,那天去赌石,你不是得了许多玉吗?我知道你一直都带在身上的,赶紧的,拿过来看看。”
秦荣一脸苦逼的回过头来:
“金兄,你可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孩子,该不是那些眼浅贪财之人啊,怎么也总是惦着别人的东西?那可是我给阿笙……”
“快点!有用!”
没等他说完,金钟意就皱着眉,生生的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见形势有些不对,秦荣这才满不情愿的自怀中掏出一只锦囊,很有些不舍的递了过来。
在一大堆的玉石中挑出一块浅黄色的翡翠,跟手中的凤玺比较了一下,金钟意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一点满意的笑纹:
“说起来,咱们阿英还果然是有大福气大气运的人,关键时刻,总能遇上救星。”
把那一袋子玉石依旧扔给秦荣,单取了那只黄翡,金钟意拿在手中,反复的把玩端祥了起来。
稍后片刻,金钟意又自怀里取出一把刻刀,专心致志的闷头雕刻了起来。
看着金钟意那副熟捻的雕刻技术,坐在一旁的秦荣,不由得看傻了眼,暗暗的啧啧惊叹不己:要说,金钟意这个家伙,果然是个妖孽般的存在呀。本就才华出众武艺超群不说,偶尔居然还能客串一回两回的神医。到了现在,他居然又自怀里取了把刻刀,大剌剌的就在这里雕刻上了!就不晓得,他手里的技术到底怎样呢?唉,人家好不容易才得来的黄翡,可千万别给这家伙白白的糟踏了!
有些事,认真做起来,时间似乎并不是很慢。
也没见金钟意摆弄上多久,只知道他手里的刻刀行云流水的滋滋滋摆弄了一小会,他的面前,就摆出了两只玉石印章,两只初具雏形的玉石印章。
全然不理秦荣的满是惊?的目光,他又拿起那枚凤玺细细的打量了一会,这才拿起那两只半成品,开始了细细的精修。
没费多大的工夫,摆在金钟意面前矮几上的,已经是三枚淡黄色的翡翠玉石印章。唯一能让人察觉到不同的是,边上两只看上去太过新鲜太过干净了,全没有中间那只的沁色浓包浆厚,更没有那种古色古香的味道。
这点问题可难不倒神雕匠金钟意。只见他放下刻刀,在怀里掏出一只圆圆扁扁的白色的东西,在那两只新印上反反复复的仔细搓揉了起来。没消多大一会功夫,那两只新印,在色泽上,与那只正牌凤玺完全没有多大的区别了。
掏出一方印泥,在一片生绢上反复用印比较之后,金钟意这才收拾干净马车车厢所有的雕刻残迹,暂时的歇住了手。
眼睁睁的看着金钟意忙完这一切,秦荣直接就目瞪口呆了起来。
“江湖啊,江湖……”
他低声浅咒了两声,硬就把那个不甚好听的骗子两个字,给生生的咽回了肚中。
“能不能别把人想得那般龌龊?!”
像是洞悉了秦荣心中所想之外,金钟意低声嗔了一句,又取出三张锦帕,将那三只玉印又仔仔细细的收好藏好了。
“做得这般的仔细,到时候,会不会连自己都分不清楚了?”
坐在一侧的秦荣,又幽幽的多添了一句。
“你觉得,每个人的独门手法,会连他自己都不认识吗?”可能是手头上的事件进展比较顺利,金钟意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低头笑应了一句,又再三的叮嘱道:“稍后,凡事听我眼色行事,万不可再多说乱动了。此行关系重大,万不能有失。”
“晓得哇,侬真啰嗦哇。”
秦荣很有些不耐烦的应了一句。
说话间,稳稳当当的行驶着车子,终于慢慢的停了下来。
“公子爷,到了。”
隔着车厢门,那名由金羽卫高手假扮的车夫恭声说道。
“知道了。”
整了整衣服,一展袍袖,金钟意捏着那一纸公文,带着秦荣,慢悠悠的下了车。
……
等到真正打开了国库大门,金钟意带着秦荣行走在其间时,两个人,才真正的有些呆了。
历年所积,果然是非同小可。
没想到,作为偏安一隅的小国大成,这不显山不露水的,私底下,居然积了这般厚重的底蕴。
难怪,有人会对那只小小的凤玺那般的感兴趣了。
难怪皇后娘娘对公文上那个庞大的数字,根本就没怎么在意。比起国库里的那些历年攒下的家当,这么些银子,还真就不算什么。
有自家的再三的承诺在先,深怕又横生出什么枝节,金钟意分刻都不肯多留,只叫那些小吏收拾好所有银两,取一些简单的民间粗布包裹好,再各自分装在他们带来的几辆普通的旧马车上。
负着手,在几辆马车周围小心的转过几圈之后,金钟意这才带着秦荣,各自分乘了一辆马车,缓缓的往皇宫那边驶去。
正午的大街上,阳光暴烈,烟尘四起,并无多少行人。
这大成国都里头,刚刚经过暴乱,街上的血腥味尚还没有完全的散尽,一般的百姓,都各自关好屋门在家里躲着,若无要事,绝不敢轻易的出门。
金钟意的这几辆马车,走得也相当的顺利。
起先,金钟意就管宫里的内庭总管要了几辆不起眼的旧马车,马是毛色普通的健马,车是式样最普通的旧车。就连车帘儿都灰扑扑的,就像是普通人家略显有些寒酸的私家车一般,走在路上,分毫都不显眼不招摇。
见路上并无多少闲人,金钟意干脆传令下去,让守在每辆旧车上的人,各自都打开了车厢窗帘。
这样一来,路边的所有人都可以清晰的看见,在街上慢慢驶着的这几辆旧马车上,各自零星的坐着几个面无表情的衣饰简单的家丁,车子上,还杂乱的堆放着一些不起眼的粗布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