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十一不知韩老姑奶奶的心思,只当她看不上秦家的门第,又好生劝解了一番,“秦家虽然根基浅,但相应的麻烦也少,我们韩家现在树大招风,再找个显赫的亲家难免被皇上忌惮,到不如秦家省心。再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孙儿我不是故意的,但总是连累了秦小姐的名节,不能对她的处境置若罔闻。”
韩老姑奶奶这会子也合计明白了,心说这个侄孙虽然不着调了些,但到底心术不坏,心就又软了几分。“左右这事是你亲爹做主,且等着他送信回来吧,你那府上只有下人,也是冷情,在这里用了晚饭再回去吧。”接着便吩咐嬷嬷去厨房传话,晚上侄孙少爷要在府里留饭,好生的加几个菜。
韩十一暗自松了口气,心说这事总算是暂时揭过去了,只等爹那边的消息传回来。接着便在沈府用过了晚饭,席上有使出浑身解数讨了老太太欢心,韩老姑奶奶这才算露出了笑模样。
晚饭快用完的时候,韩老姑奶奶的孙子沈成隽回来了,先到了寿安堂来给祖母请安。沈成隽是沈景朗的次子,只比韩十一早出生几个月,当初跟韩元娘定了娃娃亲的就是这位。
沈成隽本也在国子班读书,只是他外公病重,今日请了假探病去了。韩老姑奶奶显然很疼爱这个孙子,忙叫他起了,又问了他亲家老爷的病情。沈成隽一一回了,这才看向席间的韩十一。
韩老姑奶奶看着韩十一就想起早夭的韩元娘,心里不免有些遗憾,向沈成隽道:“这是你舅爷家表弟,往后也在国子监读书,你们俩要互相照应着。”
韩十一忙起身和沈成隽互相见了礼。她对儿时的沈成隽还有一丝印象,是个胖墩墩圆脸的男孩儿,如今竟长成了一个瘦子,看着身量比自己略高一些,脸上还有些少年模样,见了韩十一时眼睛一亮,自觉从此有了读书玩耍的小伙伴,笑容藏都藏不住了。韩十一也觉得这少年有几分可爱,自觉往后磨墨洗笔总算找到了使唤的人手,于是两人相谈甚欢。
于是过了戊时韩十一才起身回府,沈成隽将她送到大门外。两人相约明日里学堂见,沈成隽一直目送着韩十一上了马车,车拐过岔路口看不见了才回府去。
再说秦府里,秦婉宁悬梁没死成,躺在床上只是心灰意冷地流眼泪,想着自己无依无靠,父亲一味只为仕途,继母又当自己是待价而沽的货物,如今又天降横祸,被韩十一当众轻薄,想到这里,就又觉得断没活路,爬起来去日常放针线的笸箩里找剪刀,被紫燕看到了,上前抱住她就嚎啕大哭。
主仆俩正哭得肝肠寸断,却见秦大人和钱氏施施然来了。秦大人脸上竟还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进门连连说道:“这真是因祸得福,因祸得福!”见秦婉宁还在哽咽哭泣,忙劝道“快别哭了,定国公府请了沈家老太君出面,要订下你做世子夫人呢!沈家老太君你知道的吧?那是定国公府的老姑奶奶,从年轻时候就是女中豪杰……”
秦婉宁听父亲说到韩家要正经结亲,有些意外,但这总好过被随随便便抬去做妾,那样她是断不能活的。虽然韩十一好色轻浮,不是良配,但女子嫁人本就看运气,谁的日子不是这么过的,能嫁到定国公府那样的人,她若再委屈,就有些太不知好歹。遂收了眼泪,微微低头听父亲训诫。
秦大人到没什么可训诫的,只把这门亲的好处细数了一番,说的眉飞色舞,结了这样的亲家,不仅对自己的仕途有很大助益,将来还能惠及两个儿子。
待到秦大人脚步轻快地回了正房,继室钱氏便迎了上来,殷勤地帮着秦大人换了外衣。
钱氏此时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秦婉宁这个前面夫人留下的赔钱货,如今却有这样的好运势,想到这里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嫉妒不甘的神色,跟着满脸笑容说道:“老爷,二姑娘如今结了好亲,虽是府里的大喜事,但我却多了一重担心,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大人皱眉道:“好好的亲事,你担心什么?”
钱氏扶秦大人坐下,上前帮他揉着肩膀娓娓说道:“二姑娘虽不是我生养的,但好歹在我身边十来年了,我若不为她着想,谁又会为她着想呢?老爷您是知道的,二姑娘虽本分,但是个木讷人儿,少言寡语的惯不会讨人欢心,来世子府里必定妻妾成群,她可怎么应付的来呢?虽说韩家现在提出结亲,也不过是怕这事没个了局,坏了定国公府的名声,那世子心里肯定是不情愿的,这样二姑娘将来嫁过去,也得不到个好脸色,若是世子再厌了她,就更没她的立足之地了,咱们家又不帮不上什么……”
这番话说的到都是实情,秦大人心里也有这一层担心,那韩十一花名在外,让他不得不迎娶个五品闲官的女儿为正妻,心里定是不情愿的,怕是将来不会善待秦婉宁。但这点忧心可打消不了他要攀附韩家的决心,便皱眉道:“少不得你多劝劝她,难道因为这拒了婚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