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博士怒其不争地瞪了廖吉昌一眼,他跟廖家有点拐弯亲,廖吉昌还得叫他一声表舅舅。廖吉昌被他这么一瞪,连忙俯下身去,脸几乎贴到了桌子上。
刘博士见韩十一对廖吉昌的话置若罔闻,就也若无其事地指了一个前排的座位给她。韩十一的书童铜钱一溜烟地进来把韩十一的文房四宝加手炉脚炉给安置好了,韩十一才四平八稳地坐下了。
刘博士和夏博士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这一番做派,也不出言提醒,这国子监的规矩是书童不能进学堂,磨墨洗笔这些活都要学生自己动手,韩十一这般作为,顿时就惹了一众学生的不满,看韩十一的眼神也就越发不善了。
两位博士一左一右在书案前坐下,夏博士见刘博士始终不开口,清了清嗓子,看向韩十一问道:“先皇设置国子监是为了培养国之栋梁,入国子班需经过严格的考校,韩十一,你来答‘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是何意?”
夏博士也真是不容易,翻了半天书才从《论语》里找出了这么一句,《论语》可谓本朝学子的基础读本,《孟子》《大学》读不通,《论语》第一篇总得学过吧?可见他真是用心良苦,那是很怕韩十一答不出。
韩十一也没辜负他,立时做了个“这个我懂”眼神一亮的表情出来,想都没想就答道:“这句的意思就是‘不怕自己不知道,就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知道’。读书的意义就是别人一引经据典,你就知道出处。”
夏博士彻底被这个答案震住了,好半天没做出任何表情来。到是学生们比他反应要快,立时哄堂大笑起来。这笑声到是让夏博士回过神儿来,拿起桌上的戒尺狠敲了几下:“放肆,都放肆!”
学生们忍着收了声,韩十一眼神清澈一脸严肃,状似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引了众学生发笑。夏博士皱眉问道:“你之前的先生是哪位?”
韩十一挠头道:“先生啊,到是有过几位,后来都说家里有事,有的生病有的年老有的儿子结亲有的女儿嫁人,回去了就没见回来了。”
学堂里再次爆发一阵哄笑。纵是夏博士为人事故的久了,也觉得眼前的状况甚是棘手,几次眼神暗示刘博士相帮,可刘博士像是没接收到他的信号,还在慢条斯理地翻着手里的书。
夏博士硬了头发再问:“国公府的世子,断没有请些杂牌师父的道理,国公爷对世子的学问可曾过问过?”
韩十一一摊手道:“我爹说了,我是将门虎子,就不跟读书人抢饭吃了,将来也不指望我考状元,读了四书五经也没用。”
敢在国子监里说读了四书五经无用,夏博士气得想骂娘,好一个韩十一,可她说讲这话的人是定国公,又不能骂定国公的娘,夏博士彻底败下阵来。
到是刘博士听了这话来了兴趣,放下手里的书说道:“那世子必是精通骑射,不如到校场去,把骑射博士请来,考校骑射也是一样的。”
夏博士听了这话连忙附和,还说了三声好,这定国公府小世子可是皇上下令从千里外给招来的,难道还真能说他考校不过关给打回去不收?勋贵本来也不参加科举,将门之子考校骑射入学,也说得过去。
君子六艺,骑射也在内。国子监有专属的校场,也有专属的骑射博士,只是地位和重要性比教授四书五经的博士要差很多。如今的骑射博士姓杜,来国子监前是城防军的七品副尉,高个子马脸,长相很不喜人,人到还算耿直。听说让他来考校定国公世子韩十一的骑射,他呆板的脸瞬时有了放光的错觉。定国公韩继宗那是韩家军的当家人,是天下武将心目中的神级人物,他的世子必然也不会弱。杜博士就是怀着这样激动的心情赶来了校场。
杜博士来时,韩十一正在选马,国子监里每个学生都有专属的马匹,给韩十一牵来让他挑选的马匹说是国子监里最好的马也不为过。就见韩十一对每一匹马都仔细端详了半天,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那架势到像个懂马的行家,却最终走到一匹又矮又瘦的小马前停住了脚步,回头示意她选定了这匹。而这匹小马虽品种不差,但显然还是个幼崽,估计断奶没多久。杜博士风中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