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秀居。
眼见三四个时辰过去,产房内一盆盆血水端出来,又一盆盆热水端进去,却始终不见孩子要出来的意思,纵使是亲身经历过两次生产的方氏,也有些坐不住了。
这就更遑论一早得了消息赶来的临安知州方隐华,和去岁的新科状元娘方雨晴。
两人面上都有几分担忧,却又因着女子身份,不好多问。
方氏看得出来,何况他自己也实打实地揪着心,便索性站起身,“里面到底什么情况?我进去看看。”
玉树却拦住了他,道:“正君稍坐,奴代您进去瞧瞧。”
玉露在另一侧也拦着,方氏只好止了步。
玉树进去不多时便出来了,面上神情并不轻松,面对方氏的询问,只能如实道:“产夫说,乔正君这宫口开的小,他又体弱使不上力气,再这样下去,恐怕……有难产的凶险。”
方隐华闻言皱了皱眉,方雨晴直接站起来,“那现在有什么办法?哥哥如今这样,我们却只能坐视不理?”
玉树接着道:“方才听周爹爹的意思,似乎乔正君是心有执念而不自知,以致……不能专心生产。”
“是不是因为那个姓乔的?在府上护不住自己的嫡女便罢了,这哥哥都要生产了,她也不来看一眼?她还是不是个女人?”这个时候,方雨晴讲话,已顾不上礼数。
对这一点,方隐华也颇有微词,当年乔筠衣上门求娶,她不是没有犹豫,毕竟男子远嫁,受的委屈总要比近嫁更多。
何况,方雪落是一早没了父君,她这个做母亲的又因公务日日繁忙,疏于对孩子的亲近,哪知这一转眼,孩子就长大了,要嫁人了,她恍然间,更是舍不得。
只是方雪落那时亲自点了头,容无逸和方氏也出于两城关系没有反对,她便就应了这场以整个临安城做依仗的亲事。
她是想如此,为方雪落寻个安稳。
可一步步行到如今,她对乔筠衣这个儿媳的不满,日渐积压。
不过抱怨再多,终究无用,方隐华道:“听说秦氏医馆的二当家颇擅夫科,不若请她过来看看。”
这秦氏医馆的二当家正是秦淮,方氏也听说过,当即便遣了玉露,速速去请。
秦淮这日正在医馆坐诊,她给人看病,身边还站着个机灵乖巧的小姑娘,小姑娘应是在跟着她学习医术,此时一边认认真真地听她诊病,一边一笔一划地按她说的开药方。
听到门外药童说是城主府来了人,有要事相求,秦淮抬首看看当下候着的最后一位病患,很快伸手过去搭脉,片刻间便对病症有了决断。
她拿过身旁小姑娘手中的毛笔,道:“好了无暇,今日就学到这里,你先去陪弟弟玩,母亲出门一趟。”
小姑娘听话地点点头,转身跑回了后院。
她很喜欢那个还不满周岁的弟弟,虽然是府上一位新进门的小爹爹生的,但小爹爹人很好,对她的父君一直恭恭敬敬。
她的母亲娶小爹爹,也不是因为对她的父君不爱重了,只是她的父君身子不好,不能再生养,才由着府上的老太君做主,纳了这位侍夫。
她的父君没有怨言,她听父君的话,也没有怨言。
这边,秦淮挂念着城主府里的事情,当下笔走游龙写好药方,起身走了出去。
她看到门口候着的玉露,认得这是方氏身边的大侍子,然而这位素来礼数周全的大侍子,此时面上也只松松挂了一抹笑,明显是心里存着急事。
秦淮心头下意识地紧了紧,莫不是那位小公子出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