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不像话了……我冯家的女儿,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羞辱!他魏行贞没有家世也就罢了,现在接亲的时间都快过了,他人还是被耽误在宫里出不来。不嫁了!我们嫣儿不嫁了!”
冯嫣的院子里,李氏气得发抖,冯父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刚才姑母不都说过了吗,这、这谁也料不到昨夜群臣会去跪宫门啊。”冯父喉咙动了动,还是小声辩解道,“即便来迟了也是情有可原,那毕竟天家的事情,他总不能抗旨不遵吧……”
“那就延迟婚期啊,明日酉时不是次吉的时辰么?这是嫣儿的第一嫁,既不请宾客也不用摆席,即便是临时改期又有什么要紧,有几个人能晓得?他魏行贞派几个下人来,就想把人接去他府上去?他以为他自己是谁,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长辈!”
冯小七有些无奈地扶住了李氏的手臂,“娘……要不您先进屋吧,有什么事我们坐下说,姐姐还在楼上——”
“娘。”
冯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屋门口。
天穹渐白,晨光里盛装的冯嫣美得不可方物。
李氏一见女儿,只觉无限心酸,立时趋步上前握住了女儿的手。她一时激动,语无伦次地说了一些气话,一旁冯父时不时打断解释一两句。
冯嫣听了许久,终于明白过来——原来魏府接亲的人马已经来到了冯府的门外,但因为昨夜薛太尉与吴司空带领群臣去跪宫门,这事情一闹,让魏行贞也耽误在了宫里,只怕眼下这一时半会儿的,他本人是过不来了。
“娘比你多在这世上经历了十几载,这种事情看得太多了。”李氏红着眼眶道,“这些寒门出身又得贵妻的男子一向是这样的,你还没有嫁过去他就这么怠慢你,真的嫁去了魏府,将来指不定就把这些年受的窝囊气全撒在你身上。”
李氏心疼极了,“你性子又这么软……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冯父看了妻子一眼,“……到时候你别带人去把他魏府给拆了,他就烧高香了。”
李氏瞪了丈夫一眼,“什么话!”
“但我不大明白,”冯嫣轻轻扬手,打断了父母之间的拌嘴,“皇上今日去测影台,怎么会耽误到魏大人的行程呢?”
“这事儿是这样的——”
“等一下,”冯小七举手,看了看姐姐和父亲,“什么是……测影台啊?”
“测影台,就是一处巨大的石台,在城东岱宗山的主峰峰顶。”冯嫣轻声道,“石台中央立着八尺的高杆,每年夏至与冬至的正午,司天台的大人们会去那里测日影。夏至时日影最短,有一尺四五寸,冬至时日影最长,有一丈二三尺。”
“哦……”冯小七点了点头,“测这个……有什么用?”
冯父拂须,“有大用。一年前皇上下令,将我大周的都城从长安迁到洛阳,就是因为采信了魏行贞的上书——‘越明年,洛都无影,乃天下至中之地,天子当守中居正’。”
冯小七不解,“……但姐姐刚才不是还说,往年洛阳在夏至时,最短的日影也有一尺四五吗?为什么那位魏大人能断言,今年夏至正午会没有日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