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道人站在香案后面,仰着头。
眼睛眯缝成了一条线,眼白很多,很大,瞳孔也就很小,细如针鼻。
他望着头顶那巨大如冠盖的槐树枝桠,目光穿过枝桠的缝隙,落在了空中,盯着太阳,计算着时辰。
像咒术这样容易沾惹怨气的法术,要想少一些反噬的话,多半会选在午时三刻是,虽然,要想达到最佳效果的话,最好的的时辰是子时三刻。
那样的话,供奉的那个存在能够发挥出更强大的力量,有着更多的愤怒,更多的怨恨。
然而,罗道人清楚,以自己的实力,就算是祭奠了像狗剩神魂这样绝佳的祭品,但是,要选在子时三刻做法事,他多半也禁受不起强大的怨气冲击,稍有不慎,神魂便会崩溃。
安全起见,还是午时做法最好。
深吸了一口气,他猛地低下头。
香案上放着的那个香炉内插着是三根血红色的香烛,突然间,便有着了火星,香烛莫名燃了起来,殷红的烟气袅袅而起,笔直升腾,朝着上方飞去。
转瞬,没入槐树枝桠内。
这些烟气不曾穿过枝桠继续升空。
看上去,就像是被老槐树吞噬了。
香烛燃烧极快,虽然是拇指般粗细的大香,很快也就没有了一大截。
罗道人不敢怠慢,握着朱砂笔,在一张摊着的空白黄色符纸上奋笔疾书,很快,一连串血红的字迹也就出现在符纸上,歪歪斜斜,宛若蝌蚪。
他用灵文在符纸上写下了张凤年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
手中的毛笔是特殊的法笔,笔毫用七星草编织而成,七星草是一种非常罕见的藤草,细小如发,却坚韧无比,最重要的是,若是在晨间雨露尚存的时间采摘,用黄金做的剪刀剪下,放入黄金或者良玉做的盒子内保存,也就会将上面不多的一丝灵性留存下来。
用这样的材料做笔毫,也就变成了法师们专用的法笔。
用这样的法笔书写符文,更容易留存灵性,比普通的毛笔的效果好了不知多少倍。
一般来说,法笔蘸的墨是专用的朱砂,有着驱邪破妄的效用,然而,那玩意用在咒术上却是不成,虽然,同样是殷红色,罗道人采用的墨却是真正的人血。
并非普通的人血。
人血来自深牢大狱中的囚犯,且必须是那种莫名含冤满腔悲愤的死刑犯,在断头台上被砍下头颅溅落在侩子手刀下的那一抹血,非常及时地保存。
唯有如此,方才怨气升腾。
怨气!
这是咒法必备!
怨气若是不够,不能让供奉的灵满意,咒法也就容易引起反噬。
罗道人的速度很快,符纸片刻即成,殷红的灵文像蜘蛛网一般,遍布黄色符纸,很快,他将那符纸贴在了事前准备好的一个木偶上。
木偶不大,三寸来高。
雕工极其的粗糙,五官什么的都看不清楚,像是小儿玩笑之作。
然而,这木偶的材料却比较特殊,它来自于庭院中的这棵老槐树。
老槐树终年长青,不管四季如何变化,不管你****,还是漫天雪暴,都是如此,这庭院也就干干净净,从来不见一枚落叶。
自然,也没有什么枯枝。
要想以老槐树的枝桠做法器,须得进行特殊的仪式,和那个存在达成交易方可。
以老槐树的枝桠为法器,更容易让那个存在发挥它的力量,有着事半功倍的作用。
最后,罗道人把瓶内的头发拿出,小心翼翼地缠绕在木偶的颈部。
“开始!”
他扔下法笔,抓住拂尘,用力嘶吼一声。
话音刚落,众弟子纷纷低头。
他们的动作一般无二,各自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土黄色布袋子里面拿出了一个药瓶,那些药瓶内装着仿佛蚯蚓,又或者蛆虫一般的玩意。
这些肥胖的虫子在瓶内扭动着,让人看了很是恶心。
弟子们没有丝毫迟疑,解开瓶盖,将那些虫子倒入嘴里,用力地撕咬,使劲地吞噬。
地行虫!
这是那些虫子的名字,时常生活在潮湿污浊的地方,例如池塘沼泽或者粪坑,它们尤其喜欢人类的排泄物,如此,生活在粪坑中的质量尤佳。
这些虫子身上有着微量的灵性。
最是适合普通人,里面蕴藏的灵性能被普通人所吸收,产生致幻的作用,让人如痴如醉,极尽癫狂,沉醉在个人的世界内,完全无视现实。
甚至,偶尔还会进入灵界。
虽然,对身体会有些伤害,后果却不算太严重。
如果,蕴藏的灵性更多一些,普通人也就无法承受,那样的话,误入灵界之后也就无法离开,成为人们眼中的疯子。
如果,被某些游荡的恶灵看上,也就会被其附身。
也就是俗称的鬼上身!
地行虫则刚刚好,少了不起作用,多了承受不起。
灵槐观那么多弟子,除开狗剩,也就杜宪和杨真有着天赋,其他的都是普通人,但是,罗道人做法事又需要他们协助。
怎么办?
地行虫也就派上了用场。
这玩意虽然恶心,却能让弟子们短暂地拥有灵性。
当然,他们也会短暂地失去自我控制,被一种集体癫狂的气息所控制,事后,难免有伤元气,像昨天和今天一样连着做两场法事的话,身体稍弱一些的多半会大病一场,甚至,某些神魂孱弱的家伙以后会长期被幻觉所折磨,寿元也会大幅度缩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