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琴塔上,范惊蛰负手而立。黑色的提司官服,四四方方的督硬帽,他的手还是习惯性的摩挲腰畔那把乌鞘长剑。在他身侧,站着一个身穿连帽黑袍的人,身型稍矮,微微弯着腰,看不到脸。
雪,下的不如昨天大,但是绵绵长长,似乎永不会停歇。隔着雪帘,可以看到已经关闭的相府,在半个时辰后,再一次悄悄打开。这一次,没有管家,没有黑骑,只有一辆很不起眼的马车,马车前只有一匹马。
这辆马车朝着之前蓝顶车队相反的方向快速离去。
范惊蛰看的很明显,在这两黑色马车移动的时候,附近至少四处楼宇上有杀气随之移动。
“提司大人,为什么不直接让福禄楼把玉小翎送到相府来?守株待兔岂不是更方便?”
黑袍人轻声问道,声音很细,又有些迟缓。
“守株待兔固然安逸,但是兔子看到龙潭虎穴,总是会顾虑的,可如果幼虎自己从洞穴中走出来,那就不一样了。”
一片雪花落在范惊蛰胸前的虎爪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白兔被老虎握在掌心。
“那为什么不跟之前的车队?”
范惊蛰忽然笑了,其实也只是嘴角扯了一下,笑容是无声的,却很狰狞,“因为,好戏往往都在后面。”
相府马队在宵禁后的长街上以正常速度前行,马蹄起落,溅起满地积雪飞扬,盏茶功夫已经到了东华门,再过两个街口就能转到玄武大街,然后一路直行,一刻钟就能到安仁坊。
就在这时,在马车前开道的一匹黑骑忽然人仰马翻。身后的车队训练有素的立刻停下,有一人翻下马,提着灯笼看去。只见那批黑骑的前腿处已经齐根被切断,马嘶长鸣,透着痛苦。
在断腿处,有一根极细的丝线,几乎横穿了整条街道。那人挥刀砍去,丝线竟然纹丝不动。
诡异的变化,让车队陷入停滞当中,所有人都举起了劲弩,拔出了腰间的战刀,然后背靠背聚集在了一起。
一声箭矢的破空声响起,撕碎了这让人窒息的沉寂,箭矢奇准无比的射杀了那名手提灯笼的黑骑侍卫,然后是第二箭第三箭……几乎在很短的时间里,这些刀头舔血的精锐侍卫就已经全部倒下。
剩下的,只有无主的黑骑有些慌乱的站在长街中央,无处可去,那辆蓝顶马车则一直安安静静。
“去死吧,郭狗!”
静寂的夜,忽然有人大声喝道,然后一个黑影,举着一个比自己身体大上数倍的巨大石块,从距离马车最近的房顶上砸了下来!
眼看那巨石要连人带马车一起砸个稀烂,马车的蓝顶忽然碎了,有一道黑影从马车中破空而出,像是一只鹰隼般,急速朝前飞去。
他的速度太快,埋伏在两侧的死士根本反应不过来,等他们想去追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那人的背影。
“快追!不能让郭狗跑了!”
有人叫了一声,长街两侧六道身影立刻掠至中央,个个都是夜行衣黑巾蒙面的打扮,他们正准备骑上那些无主的黑骑,但就在他们上马的一瞬间,每个人的脖子上都多了一道血痕。
“郭时”破空而去,一路飞驰,淡淡的金光从身体里透过衣服,像是烛火一样点亮。他刚刚踏入离魂境,这样的风雪严寒不算什么,而实际上,他要杀刚才的那些死士也很容易,修行者和普通人之间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别。
但他还是逃跑了,他不是怕,而是命令。现在,他来到了指定的地点,会有人接应他。
他站在长街中央,望着漫天的风雪,发了两个暗号,但,没有人来接应他,来接应的,只有一把剑,一把燃烧着的长剑。
福禄楼。
和寻常风月场所不同,福禄楼作为官妓之地,到了晚上反而显得十分冷清,加上今晚所有的姑娘都有约离去,这让偌大的福禄楼显得更加空荡孤寂。
李妈妈正在洗澡,滚烫的水让她感觉到了一种舒爽,好像回到了被男人滋润的时光,所以她很陶醉。对于陶醉的人来说,即使是脚步声也会觉得是种打扰。
于是,她睁开了眼睛,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张猥琐的脸,眯缝着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
“你干什么?!吴念你这个老色胚,难道你还对老娘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