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晔离开院子的时候,东侧院墙的一角上,忽然站了一个白衣人,像是雪一样悄无声息的落下。那是一个颧骨略高,显得脸庞十分锐利的年轻人,在怀远楼与轩辕晔对坐的男子。
“师兄,轩辕晔已经入无垢了?”
他像是自言自语,因为除了他四周根本没有第二个人,但是与他并肩的墙头上,多出了一双脚印。只见脚印,却不见人,像是鬼怪一般诡异。
“货真价实的无垢。无垢是身体由大日之光淬炼到极致的一种表现,犹如蛇蜕,换新生。他刚才那看似是分身,实则是无垢火蜕。但,我吃惊的是,那个叫肖离的少年,竟然能在一个无垢强者的逼迫下连避三次。”
“会不会是伪装的?那小子的步伐很高妙啊,即使和咱们的‘踏云步’比起来也不逊色!”
“有的步伐普通人也能学,也许是他机缘巧合吧。但刚才轩辕晔那一掌用的十分逼真,就是为了试探他的深浅,而且我观少年气息平常,的确是不会修行。”
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无趣,年轻男子扯开了话题,“师兄,我们真的要帮他,和御查司和朝廷作对?万一漏了马脚,岂不是给师门惹来麻烦?”
“树欲静,而风不止。十五年前,皇帝扶持长生殿,可以转拜道无妄为国师,就已经说明一切。如今朝廷大权被御查司牢牢把控,生杀予夺,不可一世,我们虽然尽量避世,但我们本来就在这个红尘俗世,又怎么能避得开?何况六殿下说的对,我们修行为的是什么?自然是问心无愧,无愧于自己,无愧于天地。当年右相和太子是我们宗门最大的支持者,如果不是他们,恐怕现在镇国宗门的这个头衔已经落在别的宗派头上了。即便没有这份情,玉小翎也应该救,救她,就是救公道,救人心。”
“救?轩辕晔不是说帮他杀个人么?”
“白风,你是不是傻?以六殿下的才华,怎么可能会只是饮鸩止渴?我猜想他应该早已经布好了局。”
叫做白风的年轻男子沉默起来,然后忍不住叹一口气,却听外墙根下有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哟,风兄弟好雅致,站这么高,赏雪呢?”
白风一抬头,就看到细小的雪花已经落了下来,纷纷扬扬,悄无声息。这一天,西京城落了今冬第一场雪。
左相府。
和外面冰天雪地不同,此刻的相府书房内,是灯火通明,温暖如春。左相郭坤正躺在那张铺了貂毛的太师椅上,手里拿着各府司送过来的奏报和密谍,眉头皱的就像此刻被积雪压垮的枯树桠。
坐在他对面的,是御查司大提司范惊蛰,以及次子郭时。
范惊蛰今天没有穿道袍,而是换了一身黑色绣虎的提司官服,他一只手握着茶杯,一只手像是抚摸侍妾白嫩大腿一样摩挲着那把腰畔的长剑。
“范大人,明天——”
郭时忍不住开口,却被他爹郭时看了一眼,随即住口。
郭坤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从太师椅上直起身体,望着范惊蛰的时候,脸上立刻堆出了无比和煦的笑容,“大提司,您有把握?”
范惊蛰喝了口茶,缓缓说道,“玉小翎是那些太子余党心中最后的牌坊,一旦这个牌坊就要被玷污,他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这个局,就是为了一网打尽,即便他们知道,也一样会出手。”
郭坤微微迟疑了一下,又问,“那,三皇子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