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老远就能闻到汉子身上散发的刺鼻酒味,他穿一身满是油渍,黑的发亮的破西装,用火柴一擦都能着。脚上蹬着的皮鞋,鞋面上还有明显的呕吐物。
而且,汉子的左侧脸颊满是灰尘,有的地方已经流血了,那是喝多摔的。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的可爱又善良,谢谢你给我的爱,让我今生难忘怀!……”
哼着不着调的曲,汉子走着s型路线,跌跌撞撞的到了院子。
“操!家里这是遭贼了?门,咋还开了呢?”
汉子喝的五迷三道,注意到马龙的房间木门敞着,随即踉跄着走了过去,上台阶的时候还差点摔倒,幸亏抓住了门板。
他眼神飘忽的扫了眼躺在床上的马龙,打了个令人作呕的酒嗝说道:“啥时候回来的?不是说这辈子不进这个家门吗?”
“这是我家,我凭啥不能来?要是分家产,也得一人一半。”之前说过,因为马龙母亲的死,马龙对这个除了每天酗酒赌博无所事事的父亲没什么好感。
“你说话真有意思……”
汉子从兜里摸出一盒金南京,用一次性塑料打火机点着,吸了一口,靠墙而立:“我把你拉扯这么大,你给过我什么?你他.妈已经十八岁了,我没有抚养你的义务,但你有瞻仰我的义务。你出去这六年,警察三天两口就找我,没有封口费就算了,我问你要点钱花花,不过分吧?”
闻言,马龙“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质问道:“我回来不是给了你一万吗?你花完啦?”
“一万?”汉子冷笑,裹了口烟:“你告诉我这一万块钱,能在麻将桌上走几圈?”
深吸了口气,将心底那股冒出来的怒火强压下去,马龙再次躺下,用被子蒙住了脑袋,他真的不愿再跟这个所谓的父亲交谈。
“再给我拿点,多了不要,三五千的就行。”
“没有!”
“没有别在这儿住,滚出去!”汉子瞪着两颗猩红的眼珠子,突然说道。
马龙下床,拎着行李就往外走。
汉子也没有阻拦,看到马龙胳膊上缠着的纱布,看似随意问了一句:“又跟人打架了?”
马龙冷着脸没有搭理他,继续往前走。
“呵呵!”汉子冷笑看着马龙的背景,咬牙道:“小兔崽子,你有种永远都别回来,最好在外面饿死,被人打死!”
听到这话,马龙的脚步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他实在不想在这个家多呆一秒下去。
五分钟以后,骄阳似火,马龙嘴唇干裂的行走在城乡结合部的土路上,道路凹凸不平,在阳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空气中的亿万尘埃,两旁是排水沟,混杂着生活垃圾的黑水散发出刺鼻的味道,路人都忍不住掩鼻加快脚步。脏兮兮的癞皮狗满街乱窜,空中搭建的电线横七竖八,欢快的麻雀落在上面叽叽喳喳的叫着。
马龙到了附近的小超市买了瓶水,兜里已经没几个钱,不够租房交押金的,来这儿的目的,就是想找个活干,哪怕工资少点,只要管吃管住就行。
这里距离马龙家顶多五百米的距离,属于城市和农村连接的部分,住户大多都是进城务工的农民,卖.淫的妇女,还有没钱住酒店的学生情侣,晚上就在小房间内做着没羞没臊的事,用龙蛇混杂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治安极其混乱。
同时这里的店铺也非常的多,卖夫妻保健药的,开小旅馆小饭店的比比皆是。
但最多的还是制作铝合金门窗的,他们的工作人员岁数往往都不大,都是十六七岁到二十出头的小伙计,大热天的穿个秋衣,外面还要加个长袖,头发长的要命,黑乎乎的脸上满是油渍,衣袖上满是被火星子烧开的小窟窿,嘴上叼着烟,歪着脑袋,手中拿着电焊,对着一堆钢材猛点。
马龙问了好几户,不是不要人,就是不包吃包住,马龙不死心,跟人家老板说不包吃住可以,我能不能先预支五百块钱,等发工资了你直接扣下就行,结果直接被人家老板撵了出来。
站在路边大树下的阴凉处,马龙长长叹了口气,这他么空有一身力气,却连个能吃饱饭的工作都没有。
“啊!”
马龙弯腰拎起行李,准备再找找看的时候,一声叫喊传来。
抬头望去,就在马龙前方不足十米远的位置,一辆人力三轮,车头撅了起来,车斗里装着几袋粮食,旁边的地上,还躺着一个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