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如洪钟,洪亮苍劲,即便隔着老远也能听得清晰,人还未到,声音已至。
大盗不由得将身子调转一个方向,他也想见见,这位深受阳城人民爱戴的城主。人们口中英明贤能的城主,一个担任阳城二十年之久的城主。
徐安也从入定老僧般的状态中醒来,他从木椅上站起身,神色肃穆的看向门外。
大门之外走来一个老人,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他的双鬓已经斑白,脸上的皱纹宛如刀刻斧削般条理分明,却又有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一双带着世间沧桑的双眼之中,精光不时闪动,竟是有着一股年轻人般的不畏天,不畏地,不服输,不服岁月的流逝,那种不惧一切的气势。
老人抬脚跨过门槛,继续朝里面走。在行走之间他的每一步都沉稳如山,竟丝毫没有显露出老人该有的佝偻。
他的身形依旧挺拔,竟是给人一种宛如山岳般的气势。似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将他压垮一般。
他身长七尺,高大魁伟,看人之时双眼之中却又带着满眼的和蔼、慈祥,没有一丝为官多年的压迫。
“这便是阳城城主关飞云么?他不像是一个城主,更像是一个刀客,一个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什么绝路,依然敢直面绝路,敢出刀,敢一刀将绝路劈开,开出一条新的道路来。如此人物……如此人物……”
大盗怔怔的看着进来的老人,一时之间自己竟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他,如此独特的老人他这一生之中只遇见过一个,此刻却是遇见了第二个。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关飞云恭敬的,深深一礼道:“晚辈无名氏,见过关城主!”
关飞云哈哈一笑,笑声依旧洪亮,却并不刺耳。
他道:“哈哈哈……无名小兄弟不必如此多礼,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小兄弟海涵。”
他又道:“老夫可是听过你的大名,想让你行礼却是比登天还难。不曾想老夫今日却是受你一礼,老夫当真是喜不自胜。”
大盗笑道:“值得尊敬的人,哪怕行再多的礼,晚辈觉得也值得!”
关飞云又是哈哈一笑,笑罢,疑惑道:“小兄弟名叫无名氏?这倒是一个很稀少的姓氏……”
大盗摇头,道:“这世上本就没有无名这个姓氏,只不过晚辈没有姓名,故而以无名氏自称。”
关飞云道:“哦?如此说来小兄弟竟是无名无姓?这又是何故?”
大盗轻声一笑,这一笑却不知是凄苦,还是悲凉。他道:“晚辈自记事起便没有姓,也没有名,更没有人为晚辈取姓名。”
关飞云道:“如此说来小兄弟竟是一个孤儿?”
大盗沉默片刻,笑道:“没错。”
关飞云一抱拳,道:“是老夫冒失了,竟是提起令小兄弟心伤的过往。”
大盗连忙将他的手按下,道:“城主这礼晚辈可不敢受,莫要折煞晚辈才好。”
关飞云又是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眼中露出似欣慰,似满意的神色,却并未说话。
大盗又道:“只要是人便都会有过往,不管它是好,还是坏,那都是属于自己的过往,若是好的过往便能提,那令自己心伤、不堪的过往便不能提,这又是为何故?
如此行径在晚辈看来,那不过是无能懦弱之辈罢了。”
又道:“再说晚辈如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十五年,早就已经习惯,自然算不上什么心伤的过往。
且那名字只不过是一个称呼,晚辈又有何须去在意。”
他的眼神闪烁不定,不知在回想什么。
关飞云大笑道:“哈哈哈……听小兄弟如此一说,倒是觉得老夫着相了,不想小兄弟小小年纪所拥有的胸怀,竟是比起老夫这年过半百的岁数还要看得开。”
大盗笑道:“这只是晚辈的一点愚见,却是让城主见笑了。”
关飞云又是哈哈一笑,转而对一旁的徐安道:“身体无恙否?”
徐安抱手一礼,道:“多谢城主挂怀,安身体无恙!”
关飞云打量他良久,见他除了脸色略微苍白,精气神皆是尚可,便道:“无恙便好!”
又道:“切记以后行事万不可莽撞!”
徐安点头,道:“安谨记城主教诲。”
关飞云叹道:“你若真能谨记还好,只是你这性子……罢了……”
说罢便走在客厅主位坐下,道:“你们两人还站着做什么?既然来得这厅中就不是什么外人,在此不必拘谨。”
两人闻言,依次坐下。
关飞云又道:“今日邀请小兄弟来此,没有什么招待之物,老夫便以茶待酒敬小兄弟一杯。”
大盗笑道:“城主多礼了,该是晚辈敬城主才是。”
说罢端起桌上的茶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