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吹过京都,将不久前发生过的事情的痕迹,全都吹散在这片广阔的天地间。监察院中在挡下了不少来自各处的压力后,终于回归了平静。
久别的平静笼罩着京都,可在这看似平静的湖水之下,暗潮依旧涌动。
也是因为陈启明自己进入了监察院,范闲还是不能知晓那位鸡腿姑娘是何人。
为了找那个鸡腿姑娘,范闲还是只能去参加那场在陈启明闹出的风波后,耽搁了许久的诗会。原本风波后,靖王世子不想举行诗会的,可无奈二皇子想见范闲。靖王世子只好硬着头皮的,将这一场诗会继续。
随同范闲去诗会的还是,范若若和范思辙。
只是在范若若走下马车,走到京都中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身边时。那些,原本将范若若视为才女的大家闺秀,都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虽然仅仅只是一小步,但这简单退后的一步却被心细的范若若发现了。
这段时间,虽然关于范若若和陈启明之间的流言蜚语,依旧还在京都的街头巷尾传播。但因为范建的权势,以及范闲闹出的事所掩盖了不少。可依旧有不少人,在私下谈论范若若和陈启明之间的事情。
从害怕,到现在的麻木和无所谓。范若若或许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人惧怕的感觉。
因为这种无缘无故的惧怕,也让她落得了一身的清闲。
今日范若若到诗会,也是为了给哥哥找那个鸡腿姑娘。虽然范闲曾对范若若说过,陈启明可能知晓他的鸡腿姑娘是谁。可是,范若若不想去问,范闲也不想再去见那个将自己关在监察院中的人。
诗会上原本范闲以为郭保坤,被吓傻了了不敢来了。可郭保坤还是来了,或许经历了上次的威吓后,在诗会上有那么几分的退缩和收敛。
可遇到范闲的时候,郭保坤依旧作为一个十成的太子党,处处和范闲作对。
让范闲不得不再写下,那首存在他记忆中的诗歌《登高》。接着,也因为这首诗歌,二皇子也在这靖王世子府中,接见了范闲。
诗会上,范闲写下的名篇诗词,传播的很快。即使在监狱中的陈启明,也从监察院中人的口中。听闻了那首,记忆中熟悉的《登高》。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陈启明在监牢中,默默地念诵着这句诗。他明白,从此之后,范闲的诗坛才名也就这么展开了。或许,这就是范闲走向天下谁人不知君的第一步吧!
人世间的天下谁人不知君,有两种。一种就是如同范闲这般的,一朝得京都文人美誉。再后,更会得南庆,得天下人的称赞和美誉。那个时候,范闲的天下谁人不知君,是荣耀的。
而现在陈启明似乎更早一步的,做到了这种所谓的天下谁人不知君。可是这种谁人不知君,是一种悲哀的谁人不知君。这种悲哀,就是即使现在的陈启明,无论躲到什么地方,都有人会一直在背后追逐着自己。
这种天下谁人不知君的悲哀,是现在的陈启明最为难过的。
谁不想作为一个文人名士,搏得一份天下的美誉?谁不想作为一个侠客,一人一剑踏遍天涯?谁不想作为一个救世者,拯救万民于水火?
可是这种想法,对于陈启明来说,或许只是一种猜想,更可能是一种幻想。因为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分钟开始,他的人生就这么被注定了。所以他不能用脑海中,存在的那些名文佳句来掩饰自己。
因为陈奇墨是一个杀手,一个不识几个大字,不懂人情礼数的杀手。当一个杀手,写出超出自己知识和理解的文句时。那么等待他的,会是整个世界的怀疑。
或许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悲哀,与这个世界的无奈。
即使不说这些,来到了这个世界这么久。陈启明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他的到来真的对这个世界发生了变化了么?还是说,其实他的到来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的变化。
只是滕梓荆找到家人的时间,早了那么一点。
王启年信任范闲的时间,晚了那么一点。
诗会上让范闲闻名的时间,慢了那么一点。
现实是那些一切如同记忆中的顺序,一幕一幕的往下进行。让身在监察院监牢中的陈启明。忽然间产生了一种对自己存在的真实性的怀疑。
或者说,陈启明现在才明白,庆余年的世界不会因为他的到来。
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变化,剧情依旧是在按照原来的顺序一步一步进行。叶轻眉死了,范闲去了澹洲,红甲骑士将范闲再带回来了京都,那接下来的故事呢?
牛栏街刺杀、范闲对林珙的仇恨等等,事情似乎也会和原来所发生的没有半分区别。
那所以,我陈启明存在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呢?
看着那扇木质的监牢,陈启明似乎听见了木质的监牢中木材因为岁月的流逝,开始发出腐朽破落的声响。这种声响,就这么包围着自己的身边。听着这种腐朽的声响,闻着这种腐朽的味道。陈启明觉得自己也快随着这种腐朽,慢慢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中。
不会有人知晓,不会有人记起,只是这样确实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