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忽略掉那满地的鲜血,以及地板上被拖曳出的血迹,这一切无疑都很正常,像是一个主人因事突然搁笔离开的场景。
书桌上,烛台里的火焰幽幽地燃烧着。
林牧转过视线,略做扫视。
大厅的两侧分别有着一条走廊,通向视野尽头的黑暗里,而地板上拖曳的鲜血痕迹则朝向左边。
“血迹四周都没有脚印,是被清理了?不对,应该是本就没有……”
林牧小心翼翼地踩过血迹间的空隙,俯下身子,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了一道亮闪闪的银光。
他转过视线,发现那是一支小小的银质十字架,歪歪斜斜地摆在大厅的角落里,不甚显眼。
林牧靠近几步,端详片刻后,他略微辨认方位,然后在大厅的其余三个角落果然也找到了同样的十字架。
四支十字架都配着银质的底座,上面有着凹槽正合适它们嵌入,只是此刻四个底座上,只有两个十字架放在了凹槽里,其他两支则不见踪影。
林牧眯起眼睛,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他拿起一支十字架放进兜里,又从桌上取过一支烛台,沿着那道血迹往左边走廊走去。
走廊边,第一扇门半开着,林牧眼角的余光瞟过,看见里面似乎有着一道背影。
他将烛台照向地板,蔓延的暗红色血迹大部分越过了这道门,往前延伸,而一小部分则是钻进了门下。
于是他伸手搭在门上,微微用力推开。
“吱呀——”
半开的房门缓缓打开到底,将房间里的事物暴露在光线中。
一件普通的卧房,普通的书桌,普通的镜子,以及一具神色可怖的尸体。
尸体半靠在床边,脸部几乎被分成数片,眼珠暴凸,胸腹部被利器割裂数十道,破碎的脏器从中滑落,浸染出一大片鲜血。
看得出死者是一名男性,但脸部上的伤痕与他死前狰狞的神色几乎让人无法想象他生前的相貌。
林牧压下心头的不适,举着烛台凑近两步,浓郁的新鲜血腥味充斥他的鼻间,仿佛这道惨案就发生在几分钟之前。
他注意到尸体的手指搭在了床下,以一个僵直的姿态指向了床底。
林牧俯下身,斜斜地看向床底。
一张卷起来的厚纸片安安静静地摆在床底下。
林牧迟疑了一下,伸脚先把尸体踹到一边,然后才俯下身子,探手伸向床底。
他保持着角度,使那具尸体时刻处在自己的眼角余光中,然后尽力伸长手臂,直到指尖触碰到了那卷厚纸片。
他扒拉了好几下,才把那卷厚纸片扒拉到手里,好在这个过程中,尸体仍旧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保持着被他踹开的扭曲姿势。
林牧把纸片拿到手里,后退几步,借着烛台的光照把它展开。
而这时他才发现,这卷“纸片”似乎是一块布,只是沾染了鲜血发硬了。
这块布像是从某张画布上撕下来的部分,上面绘制着隐隐约约几个人的上半身。
在一道道暗红色的污迹中,林牧还是判断出了这残缺画布上的内容。
四个男子,一个微微落后的女人(都只有上半身)。
哪怕大部分都被血迹浸染,这画像还是能够将那画中女人的阴郁表情展露出来。
“……”
林牧沉思片刻,将这片画布收进身上,转身准备走出这间卧房。
他突然停住,想了想,转身忍耐住不适,走到尸体前伸出手,在它身上搜索起来。
没有东西。
林牧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开。
他走出房门,看见地上拖曳的血迹指向了走廊深处,正有些迟疑,突然一声轻响传进他的耳朵。
“滴答。”
像是水滴滴在地板上,但很遥远,应该是来自楼下。
然后紧接着又是一声轻微的脚步声,很轻很轻,给人一种蹑手蹑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