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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能自医者方称奇(1)

尽管精神还是有点恍惚,在简陋的土房中躺了三天后,李泉现在已经在半信半疑中慢慢接受了自己穿越重生的现实。要熟悉这具十三岁的身体倒是不难,融合两世的记忆也容易,因为这个本应该溺水而亡的少年经历很单纯,巧的是,他也叫李泉。

这个被自己寄魂的李泉……哦,不,还是接受这一切吧,不再区分此李泉、彼李泉,就说是自己吧。

自己生于开皇十五年,公元595年,今年是大业三年,也就是公元607年,已经13岁了(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时代说虚岁的现实)。关于自己和这个家庭,从来就没有关于父亲的记忆。只是有母亲平时对自己讲过一些零星过往:

母亲大人的祖籍在据此南向二百余里的邺城,和父亲是在邺城成婚,产下自己未及满月,父亲就因病故去了,母亲带着他扶丧返回父亲的祖籍柏乡县,那时是开皇十五年。自从开皇五年开始的大索貌阅虽然不再作为一项严格的政令进行执行,幸亏托圣人文皇帝的福,各级官吏还算是清廉奉公,柏乡县的司户参军李大人也格外关照,对母子二人的貌阅并不深究,给二人登籍入户,指派到离县城二十里的田李村落户籍。并按照均田令,给自己一家划分了40亩的露田用来种植谷物,10亩的桑田用来种植桑树、榆树,还给了20亩的永业田。就靠这些贫瘠的田地,母子二人在田李村苦度时光。

前年,在村口遇到一个过路人牙子拐带着一个小姑娘匆匆赶路,那个小女孩哭的凄惨,人牙子还恶狠狠的打骂驱赶,声称要尽快赶到柏仁县把她卖到娼寮。母亲高氏看着不忍,尽管自己光景也强不了多少,还是倾尽家中所有,从人牙子手中赎下了这个小女孩。可怜的女孩家在向北一百五十里外的平棘县,父母双亡,是被狠心的婶娘卖给人牙子的,她的婶娘怕被族人知道,才远远的卖到柏乡县来。小女孩不愿意再回那个家,母亲也担心悲剧重演,于是就收留了她,就这样,李泉多了一个小自己五岁的小妹。

据小妹自己说名字叫婷,姓一直没有吐露,头两年她跟着自己的姓,一直叫李婷,从今年开始,非要母亲给自己改姓叫田婷。反正都是小孩子,母亲未置可否,一直就婷婷、婷婷的叫着。

想到这个可爱的妹妹,对女儿的思念蓦然涌上了心头。那个世间的女儿已经5岁,正在读幼儿园大班,每天回来都要缠着自己做她的学生,而她就扮演幼儿园的老师,把今天听到的故事、练习的舞蹈再“传授”给“学生爸爸”,其间根据“学生”的表现,还要进行讲评。家里的墙上,专门开辟了一个镜框,贴满了小红花,有幼儿园的老师发给女儿的,也有女儿发给自己的……

正在李泉思绪万千的时候,屋门吱纽一响,母亲高氏推门走了进来。

这具身体的前任,对于自己的这个母亲十分依恋,不仅仅是对慈母的感情,还有一种崇拜的情愫,要知道在这个贫瘠的山村,一个年轻的孀居少妇,独自照看一个家,是何等不易。除了依恋之外,隐隐还有一丝畏惧,因为高氏对自己的学业要求的非常严苛。从四岁开始,母亲高氏就对李泉进行了开蒙,尤为诧异的是,第一部教材竟然是千字文。

自己在前世就非常喜欢这部蒙学读物,也曾跟朋友感概:21世纪的中国,恐怕只有中文系的硕士生才能真正读懂这部古人幼时的开蒙读物。当初自己也是对它下过一番功夫,正因为如此,才对本书的成书有些了解。

千字文是南朝开国皇帝梁武帝萧衍深感自己一声戎马倥偬,精武粗文,希望自己的后人能在幼时就多读书卷,但是当时适合儿童识字的书册不多,梁武帝命令文学侍从殷铁石从大书法家王羲之的真迹里选择了一千个不同的字,用来教自己的晚辈读书。可是,这些字杂乱无章,不方便剖析、讲解,于是他诏令散骑侍郎、给事中周兴嗣,把这一千字编撰成文,并且要义理皆通。周兴嗣是朝内公认的大才子,他只用一夜,把这一千字做成一篇对仗工整,条理清晰,内涵丰富,易诵易记的四字韵文,更可贵的是无一字重复。梁武帝也被他的才华深深打动,委任他编撰国史的重任。可惜由于他在做这篇千字文的时候思虑过度,当时人称“一夜白头”,也就是第二天把文章交付梁武帝的时候,已经是须发皆白。

就是因为这篇千字文耗尽了心智,周兴嗣在成书当年就撒手人寰。这篇千字文是公元537年书成问世,至现下的大业三年公元607年虽然已历七十年,但由于成书的原因是为了教谕王公贵族的子弟,并未大力传扬,加之活字印刷术尚未问世,即便是雕版印刷也是很少,书籍大多是人工抄录,也不利于文章的传世。那么,自己的这位母亲是如何能熟读千字文的?并且自己的记忆里可不仅是千字文,小小的年纪,四书五经文史子集被灌输不少,放到后世至少是文学系的博士后,可惜自己是穿越重生在科举刚刚萌芽的隋朝,如果到科举最为鼎盛的明清,凭现在的实力,最不济也是个举人出身。

就在李泉胡思乱想之间,母亲高氏一只手把一个粗瓷大碗放到炕前的木桌上,一只手轻轻贴在李泉的额头上:“大郎,好些了吗?”

望着她充满关切的目光,李泉的心温暖起来。“阿、阿、阿娘,我好些了,只是还是有点发冷。”

尽管已经叫过几次阿娘,从心理上也不排斥这位含辛茹苦的母亲,但是喊出阿娘这个词,还是不够流畅。

高氏倒是没有关注到这些,只是语气略显焦急:“这已经三天了,大郎怎么还不见好转?”

话音未落,她心念一转,知道自己这个孩子从小心思就重,何况十二三岁的孩子已经不算小了,担心李泉自责,马上改口:“病去如抽丝,大郎也莫要心焦,静养几日就会好了,来,再把这药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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